第722章 從未出現的【自我】(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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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的氣氛很沉默,但並不壓抑,靜謐的空氣裡飄散著木質發黴的味道,聞起來像是某種佔據了玉米屍體的黑色孢子。
布徹·楊在和“陳宴”一起坐下來之後,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眼神呆滯的看著生了鏽的鐵桌板,像是陷進了鐵鏽之間開裂的陳舊縫隙裡。
他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又因為語言貧乏而怎麼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
“陳宴”靜靜地等待著。
直到透過轉角樓頂端縫隙的陽光穿街過巷,透過樣板房天花板上因年久失修而產生的裂隙灼到了他的眼睛,他才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開口了。
“他……他現在怎麼樣。”
布徹·楊很不習慣這樣的問詢,他似乎從未用這種語氣去對一個人進行問候。
“陳宴”說道:
“他死了。”
布徹·楊的瞳孔出現了顫抖。
這些顫抖很快向下流動,直到沿著刻薄的臉龐劃到嘴角,變成譏諷。
“啊,死了啊……死得好……”
布徹·楊的情緒有些煩躁,皺成了川字的眉頭像是被鎖死了,話語混亂不堪如同囈語:
“我早對他沒印象了……我只記得母親曾經告訴我,那時候他還年輕,還是個學生,就已經和我母親在一起了很久……他負責供養她,她負責照顧他的生活。”
布徹·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人說這些話,他只覺得自己已經壓抑的不行了,他感覺自己需要把一些事情說出來,這些事情已經在他內心憋悶了很多年,直到面對父親的“故人”,終於有了被宣洩出來的可能。
“我母親……她是個很蠢的女人,從小地方來,只上過半年當地的鄉村教會學校,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知道什麼道理,別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主見……”
他或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只想傾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傾訴,他不懂“傾訴”這個單詞。
“直到她遇到了我的父親——我承認那個人是我的父親,因為這是我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帶給了她稍好一些的生活,那個年代能上得起大學的人,家裡都多多少少有些財產。”
“他和她生活在了一起,在高街給她租了間屋子,於是她過上了難以想象的【美好】生活……她始終和同鄉有聯絡,她知道和她一起前往亞楠的人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和那些人對比起來,她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在很多年後面對我的時候,她也已經提到這個詞,【神仙日子】,哈……”
“陳宴”大概能知曉布徹·楊如今的心態,但他即便藉助通感,也無法和布徹·楊此時此刻的心態產生共情。
“她把他照顧的很好,而且因為有了錢的原因,她不需要像她的其他姐妹那樣,需要接客才能維持自己的生活。”
【接客】這個詞明顯刺激到了他,“陳宴”看到了他微微抽動的眼瞼。
但他在訴說這個詞的時候又很平靜,很自然,像是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成了習慣。
“她甚至喝上了咖啡……她對這種新奇的玩意兒很感興趣,再加上當時時間又多,她有充足的時間來鼓搗這些東西。
在某一次她用自己製作的小工具為他煮出了一杯比外面咖啡店裡還好喝的咖啡之後,他就驚喜的發現了她的天賦。”
“他給她買了一臺小型研磨機,巴掌大小的那麼一小個,並且花大價錢給她買回來一臺滲濾壺。”
布徹·楊的眼神抬起。
順著他的眼神,“陳宴”看到了牆角處雜物堆裡的某個已經生鏽的鋁製容器,如果忽視了其上的鏽、磕碰和塵土一般顏色的灰塵,那東西看起來還算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