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技改工作進行了已經有一陣子了,還是沒有等到工廠的正式任命,袁梁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工作著。

吃過晚飯,袁梁待了一會,就回了寢室。晚七點鐘的樣子,範文章來找袁梁,袁梁拉過椅子讓他坐下。

範文章張口問道:“技改的工作咋樣了?”袁梁隨口答道:“就那樣,進行著。”範文章略一遲疑道:“你任命的事,看來遙遙無期了。”袁梁抬眼看看他,他說道:“我也打探了打探。我估計,還是吳廠長那裡下不了決心。你看,技改的工作是從甄衛星手裡挖過來,他就是不斷削弱盧建學的實力,不斷減少他分管的工作。要是直接任命你,盧建學心中是不快的,他也要考慮盧建學的感受,他怕刺激盧建學太厲害。從周慶亮這裡看,你是周慶亮提名的,不是吳俠直接提名的,如果任命你,你是他的人還是周慶亮的人,怕的是你承周慶亮的情,倒向周慶亮,那從盧建學處轉過來的意義就少了許多。他對你還是不放心,還要觀察觀察。你過年的時候沒有去他家走動吧?過年這樣的機會不能錯過,每逢年節那幾天他家裡去的人多了,去或不去,成紅英記得很清楚。”

範文章也算工派人士,自然對此瞭然於胸。袁梁想,也許是範文章在吳廠長家聽到了什麼,也許是他的主觀分析,但袁梁認為範文章分析的沒有一點毛病。經過這段時間的糾結,袁梁也快要放下了任命這檔子事,他就一心想著工資發放的時候看看自己的係數了。

袁梁嘆道:“這就是黨委會的決議,這就是廠領導集體的決議?我只能哈哈哈了。”

正如偉人所講,黨內無派千奇百怪。範文章和袁梁明白,這就是一機廠的實際情況,這就是一機廠的派性,如果你不入流,你就會被其餘的幾乎所有派別排斥,如果你加入,你將會被對立面瘋狂對立、攻擊,你也許會勝利並上升,也將會失敗甚或一敗塗地。即使勝者也必須高度警惕,以防對手的反戈一擊,敗者也必會依然磨牙吮血,也許會反敗為勝再次成為勝者。當然,有許多時候,幾方勢力也會協商、妥協,會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也許,袁梁的此種結局就是一種平衡。

雖然袁梁的房間偏僻,範文章說話還是極低:“盧建學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在廠內的勢力根深蒂固,一幫鐵桿忠心耿耿、蠢蠢欲動,他又年輕幾歲,他還是有野心的,他在市裡的關係盤根錯節,遠比吳俠更深,有些事還不好說。”

袁梁接道:“我和你不一樣,你好歹是廠長一邊的,你家兒子不用接你的班就招工去上了技校,我則不一樣,我哪一邊都不是。”範文章道:“我是被甄別,貼上標籤的,我也沒辦法,我不靠上,孩子自然就不能辦招工。你誰也不靠,就在這微妙中,未來不好說啊。不管怎麼樣,工作幹好是起碼的吧。”

下午兩點多鐘,技術處正是繁忙的時候。吃過飯後,經過了飯後打盹,去掉下班前的放鬆,這中間的兩個多小時正是最忙活的時候,每個人都靜靜地伏案作業,只有偶爾的低低私語。

袁梁和工時定額員吳大偉聊著各產品的工時問題,忽然有電話打來,黃博接過電話:“什麼,五分廠發生安全事故,什麼?人員受傷?”黃博向大家喊了一句:“五分廠出現安全事故,有人受傷。”就急急向外跑去。

五分廠?看看於愛華的座位,她竟然不在,那肯定去五分廠了?袁梁一身冷汗出來了,扔掉手裡的東西,跟著黃博向樓下跑去。

來到樓下,劉紅軍開著桑塔納一路鳴笛向北駛去,抬眼望去,五分廠門口聚集了一大群人。袁梁和黃博沒有停步,向五分廠車間跑去。

桑塔納猛打一個旋,停下來,幾個人在往車上抬著一個人,幾個人上了車子,車子發動,急急向大門處駛來。

車內,悽慘的嚎叫扯人心肺,車子從袁梁的身邊飛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