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有號角聲此起彼伏,悠揚迴盪整座城池之中,街角處酒肆酒樓的掌櫃走出店鋪,陋巷小院裡的清貧女子牽著年幼的孩子站在門外舉目眺望,大街小巷有孩子奔走追逐驀然停下腳步望著城牆,還有坐在宅邸屋簷下拄著柺杖只能回憶當年事卻有心無力的老人抬頭望向天幕。

幾個膽大的少年和孩子扛著軍資飛奔上城頭,一顆顆剛剛越過城頭箭垛的小腦袋使勁伸長脖子望向遠處漫天黃沙席捲,有鐘鼓聲在身後城池敲響,一個孩子揮舞著雙臂笑著嚷嚷道:“魔軍退兵啦!魔軍退兵啦!”

遠處如黑色潮水般的大軍緩緩退去,玄鐵軍的雪白戰甲充斥著前沿戰線,很快就有簡易軍寨駐紮原地,攻守交戰數百年的玄鐵關早已對此熟稔,只要魔軍退兵便會立即駐守戰線,玄鐵關能夠將戰局往前推一寸,身後的玄鐵關就多一分避免據城死守的機會。

玄鐵鐵騎沒有乘勝追擊,此戰折損大半的騎兵兵馬有條不紊地緩緩撤回軍寨,玄鐵大將軍嚴溯燼領著親衛營和幾位副將留在硝煙沉積而下的戰場上,看著遠處幾個離去的背影。

有個斷了一臂卻依然神色堅毅的將領沉聲感慨道:“如果天底下的所有江湖人都能夠有這樣的心胸和擔當,玄鐵關何至於獨守孤城數百年。”此戰若沒有那幾個江湖人不顧生死地拼殺在前,恐怕此時玄鐵關即便能夠拒敵卻註定要拼得個魚死網破的慘烈結果。

另一個將領攥緊手中韁繩,眼眶通紅卻咬牙堅忍,他手下營帳和親兵全軍覆沒,心甘情願立下軍令狀帶領騎兵軍陣衝鋒在前的將領此時沒有絲毫後悔,他只是看著那幾人的背影沙啞著聲音說道:“終究不只是故事,終究也還是故事。”

嚴溯燼回頭看了眼這個其實一身心氣已經墜了大半的麾下將領,恐怕此次回城之後也就要離開玄鐵軍了,之後喜好讀書也喜歡喝醉酒就罵百無一用是書生的他估計就只能一輩子呆在那個空無一人只有無數追憶和往事的宅子裡自消自受,嚴溯燼低聲笑道:“附庸風雅。”

其他沒有說話的將領也都笑了起來,卻都悄悄向著那個說出一句讀書人言語的同僚豎起大拇指,那個眼眶通紅卻沒有眼淚的男人只是雙手緊緊攥拳又輕輕鬆開。

嚴溯燼調轉馬頭轉身輕聲說道:“走吧。”說完,他當先縱馬回城,身後煙塵激盪飄搖。

那個從魔軍軍寨身後獨自現身的中年人出手之後硬生生幫著玄鐵軍將魔軍軍陣從中撕裂開來了一道缺口,這才有了玄鐵鐵騎能夠拒敵於前,大勝而歸。

那四個與玄鐵軍並肩作戰的江湖人便那樣離去了,也許以後玄鐵關中的酒肆酒桌上還會有幾句讚歎言語,也許某個還趴在城頭上的孩子會想起那個白衣少年好像還沒有教授自己絕世武學,可是對於玄鐵關更多的人來說不過是又一場戰事落幕而已,不久之後還是會有黑雲一般的魔軍浩浩蕩蕩而來,玄鐵軍可能再次大勝也可能瞬間傾覆,數百年時間玄鐵關外的黃沙大漠從無新鮮事。

風沙中一個小心翼翼將酒壺系在腰間的刀客湊近那個獨自走在前方的布衣中年男子,搓著手笑問道:“黃先生,您這是什麼時候來的出雲島啊?”

那個在幾十萬大軍相互搏殺的戰場依舊可以力挽狂瀾的中年男子雙手負後瞥了眼周厭,笑道:“周公子怎麼沒在渡口那邊大展拳腳了?”

周厭擺擺手一本正經道:“黃先生這說的哪裡話,我周厭雖然身在渡口可是心還在武館啊,那麼多孩子的拳架把式要教導糾正,我真是每一日想起都要心如刀絞,不太好受啊。”

於琅一腳踹在周厭的腿上,冷笑道:“得了,你自己說說看當初離開的時候答應黃先生每日一壺酒的,現在攢了多少沒個音信了?”

周厭頭也不回揮揮手拍了拍衣襬,看著中年男子眼神誠摯道:“餘著,餘著。咱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