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沒有言明那個“他”是誰,祁舟卻能猜到一二。

這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原先屬於當今同父異母的兄長端王楚明耀,後來端王謀逆滿門抄斬,端王府也被一把火燒成焦炭。

一直到今年春日,當今要賜宋聽府邸,後者主動要了此處。

但誰都知道,端王謀逆的罪證,就是宋聽呈上去的。

也是宋聽帶人抄了端王府,問斬了王府所有人。並一把火將王府燒得乾乾淨淨。

如今他竟還敢向皇帝求要端王府作為自己的府邸,滿朝文武都為之震驚。

不少人在背後偷偷議論,覺得宋聽是在以此震懾百官。

——他連索命的惡鬼都不怕,更是不會將他們這些人放在眼中。

宋聽的兇名也是這樣傳揚開來的。

可宋聽什麼都不怕,堅持要了那處宅邸,又親自帶著工匠按照王府原來的樣式,將其復原了出來。

連王府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幾乎和從前一模一樣。

端王府裡曾有個金枝玉葉的小公子,祁舟曾有幸得見過幾面,真正的龍章鳳姿,宋聽口中的那個他,多半就是那位主子。

“大人想堆雪人嗎,屬下推您過去?”

宋聽的胸口之前被人用利刃紮了個洞,傷口一直未能得到處理,傷得極重。

大夫花了兩三個時辰,才將傷口上的腐肉剔乾淨。

而刀尖只要再偏一寸,就會扎破心臟,那宋聽就真的必死無疑。

可即便僥倖留下一條命,他的狀態也一直非常糟糕,像毫無求生意志的一株雜草,任何的風吹雨打都能將他摧垮。

小五很擔心宋聽會撐不下去,祁舟也一樣。

他覺得眼前這個病骨嶙峋的人似乎只憑一口氣在吊著,哪天那口氣散了,他就真的要死了。

明明兩個月前還是功勳顯赫的錦衣衛指揮使,只出了一趟門就將全部生機都給丟了。

但沒有人敢問宋聽發生了什麼事。

連那個為他療傷的大夫,都被宋聽親手扼斷了脖子。

也是那時候祁舟才明白,宋聽為什麼不允許小五去宮裡請太醫。

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受傷的事。

原先祁舟只以為那是宋聽小心謹慎,怕有心之人趁機對付他們,但後來發現不是。

“推我過去吧。”宋聽咳了一聲,說。

祁舟便將輪椅推到了樹下。

只是他們還未來得及動手,十七就回來了,身後還押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

“大人。”十七將一枚瓷白玉佩小心地交到宋聽手上。

宋聽握著那玉佩,指尖緩緩撫上背面那個粗糙的“楚”字上面,五臟六腑都絞痛起來。

這玉佩其實不值幾個錢,是他送給楚淮序的第一份禮物,上面那個人的姓氏,也是他親手刻的。

很醜,原先覺得拿不出手還想藏著,卻被那人看見了、搶了去,之後就日日戴在身上,說很喜歡。

全天下只有一枚這樣的玉佩,宋聽不會認錯自己的字。

他視線輕飄飄地落在那男人臉上,猶如千斤重壓、瞬間就將那人壓得崩潰了。

“就是他?”

十七:“是。”

宋聽點點頭,搖了下輪椅,祁舟要幫他推,被他給制止了,自己搖著輪椅過去。

那男人這時候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上,見了宋聽,忙不迭抱住他雙腿,聲淚俱下地求: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宋聽伸手扼住男人的脖子,硬生生將人提起來。

他聲音很低,但在風雪肆虐的院子裡仍舊擲地有聲,足以讓所有人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