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然是很疼的,可他卻彷彿渾然不在意,甚至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舌尖【忽略】頂了頂臉頰內側,捧著楚淮序的手掌貼在被打腫的臉上:

“我做了個好夢,夢裡我還是公子的小狗,公子望著我,眼裡只有我一個人,一醒來發現夢竟成了真,我很高興……”

尤其是對方還一副偷偷摸摸卻被抓了個正著的心虛模樣,宋聽心情便愈發好了。

他側眸在楚淮序的掌心落下一個輕如羽毛的吻。

夢裡血流成河的場景和眼前人的笑顏形成鮮明的對比,楚淮序正因為自己一瞬的心軟而愧疚,而宋聽的一言一行催化了這份愧疚。

這愧疚便在數息之間在他心上落地生根,長出粗壯的藤蔓,將他的心臟緊緊地纏縛起來,勒得他喘不上氣。

而宋聽的歡顏彷彿枝蔓上催生出來的毒液,叫楚淮序更加的怨恨。

憑什麼呢,他心想,這個人明明害死了那麼多人,怎麼還有臉笑得這樣高興。

怎麼有臉說這樣的話。

但楚淮序更恨自己,面對弒父殺兄的仇人,他居然還會不可遏制地生出一絲心軟。

他比宋聽還要該死。

“現在感覺怎麼樣?”宋聽將他扶起來,“有沒有哪裡疼?”

楚淮序眼眸沉了沉,說:“勞指揮使大人擔心了,奴無事。”

淮序已經很久沒有再宋聽面前自稱“奴”,宋聽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惹得他不高興,但大機率是因為剛才的事在惱羞成怒。

宋聽心臟跳得很快,他忍不住自作多情,或許淮序對他並非全然都是恨,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恨意裡,或許還有那麼一兩分難以割捨。

否則……宋聽心想,否則淮序為什麼要那麼溫柔地撫摸他的臉?

“嗯,但還是讓神醫過來看看。”

楚淮序掀起眼皮,懶懶地掃了他一眼。

等嚴青山進來,楚淮序才發現這個所謂的神醫,就是在白馬寺時同他匆匆見過一面的鬼麵人。

楚淮序身上最大的問題就是蠱毒和經脈受損,然二者一環扣一環,若是解不了蠱毒,就沒有辦法修復經脈,哪怕嚴青山一天看數百遍,仍是束手無策。

“我還是那句話,最好的法子就是下蠱之人,逼問出解藥,以楚公子如今的身體狀況,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嚴青山說。

宋聽目光猛地朝他刺過去:“神醫!”

“別這麼看著我,我只說知道了,卻沒答應過幫你瞞著。”嚴青山無所謂地說。

宋聽:“………”

“我也不知道你為何要瞞著,這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若是楚公子知道對自己下毒的人是誰,我想憑指揮使大人的本事,不可能拿不到解藥吧?”

宋聽:“……”

明知道這人是在嘲諷自己,偏偏宋聽還拿他無可奈何,只好壓著火氣道:“勞煩神醫先下去吧。”

嚴青山也絲毫不懼他,“哼”了一聲之後,甩著袖子走了。留下楚淮序同宋聽兩個人面面相覷。

前者本來就心情不爽,現下因為嚴青山的話,臉色更差,睨著眼、默不作聲地盯著宋聽,直將宋聽盯得頭皮發麻,連看都不敢看他。

心裡早就悔恨萬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姓嚴的那廝叫進來!

但後悔儼然來不及,現下他只盼著淮序能罵他一頓,或者再甩他一巴掌,只別再這樣盯著他瞧就行。

可楚淮序最是瞭解他,清楚怎樣才能叫他難受,打定了主意不吭聲,以至於兩人就像陷入了一場無聲的僵持,只看誰先敗下陣來。

最後先妥協的人當然是宋聽。

他執著淮序的手,小聲地:“主子,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