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洪夫人,此地不宜久留,說事情要緊。”彭儉也從旁勸著。

“好,說正事。聽胡縣令說,幾次三番要殺你的是和古典公主,你聽到這個訊息,可能想起點什麼來?”

衛氏的目光緊緊鎖定在裴解的臉上,見她一臉迷茫,才繼續道:“和古典公主深受當今遼國陛下的疼愛,所以你如果想洗清冤屈這事怕是需要皇帝親臨。

好在你洪叔和皇帝身邊的近臣還有些微末交情,所以他便追趕皇帝去了。”

“追趕皇帝?”

“對呀,春捺缽已經結束了,陛下已經開始趕往西邊的草原了。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和你洪叔說了,讓他快馬加鞭,一定在半月,不,十日,一定在十日內帶回好訊息。

你只要乖乖地等上一等,生活便又和往常一樣了,聽見了嗎。”

上次一衛氏說她吩咐洪秀才為自己如何如何,還是二人的初相見,那時候自己不懂事,為了一時的意氣一直在給她塞軟釘子,把她膈應的都不想說話了,好在衛氏是個有心胸的。

那個時候林家一家都還在,總是笑眯眯的李秀華,頭髮絲都透著倔強的林青山,善良卻小心眼愛計較的林昌,溫柔靦腆的柳眉,有些魯莽匪氣的林旭,潑辣爽利的葉芝,以及……和裴解感情最好的陽光大男孩林睿,和天真無邪的三小隻。

想到這裡,裴解的似乎聽見林睿在一聲聲地喚著阿姊,三小隻也跟在林睿後邊爭先恐後地喚著姑母。

她飛速地扭頭,恐怕遲了他們又會消失,可是沒等她的答應出口,映入眼簾的人還是變成了胡鏞。

這一刻她強烈而深刻地意識到:他們真的不在了。

強烈的悲傷似黑色的迷霧,從裴解的體內炸開,迅速席捲了牢房中的每一個角落,而且還在越來越濃。

年幼的洪憲最先受不住這份令人窒息的壓迫,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洪疚雖然少年老成,此時卻也有些無措,只強忍著淚水,勉勵將妹妹攬在懷中胡亂地哄著。

胡鏞和彭儉兩個男人,想走走不掉,想勸既無從開口又無從下手,只能站在原地攥著拳頭空使力。

衛氏閉著眼睛調動了全身的力量調整好情緒,嘴角帶笑目光平和地將裴解的頭抱在懷裡,一下接一下地輕輕撫摸著,同時以催眠般地聲音在裴解耳邊吟哦:

“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傷害你的人。林家的人都希望你開心,你要替他們活下去,你要替他們開心,你要替他們向那些壞人討回公道。

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傷害你的人。我看見了你的痛苦和悲傷,它們和那傷害林家的壞人一樣,想要淹沒你,讓你窒息,讓你覺得你有罪。這都是惡人的花招,你有能力踢開它們,穿透它們,粉碎它們。

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傷害你的人。回來吧,愛你的人在等你,愛你的人需要你。”

在衛氏一遍遍的吟哦聲中,一直在坍塌萎縮試圖把自己裝回殼裡的裴解,逐漸清醒過來。

她緩緩地抬起頭,目光空洞神情迷茫,對外界沒有任何感知。她聞不到氣味、聽不見聲音、看不見光彩、說不出話來,也感覺不到冷暖。整個人彷彿懸浮在歸墟之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那個主體的“我”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既沒有生機也沒有死欲,只是一片毫無意義的空虛。

見到裴解有了反應,衛氏整個人的氣場驟然收縮,似乎全部的生命都凝在了眉心那一團。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悠遠空靈,也更具有穿透性。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直到最終消失的那一刻,她緩緩閉上眼睛,將額頭與裴解的額頭相貼。

那一刻,裴解也徹底醒過神來。

她輕柔地推開衛氏,重重抹了一把並未存在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