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終於不再控制自己的怒意,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質問楊寶城:“你受何人所託?”

見年輕人沒有否認,楊寶城不答只笑,似乎對這份答案十分滿意。“彆著急,我說過,我們要相互提問。從剛才開始,我就在一直老實回答你提出的問題,這回也該換換了,不然我是不是太虧了?”

年輕男人咬咬牙,強壓下怒火,深吸了口氣,才說:“好,你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便罷,我換一個,想必於你而言應是不難,你答完,我便不問了,就換你來提問。”

他趁著楊寶城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說:“你僅見過我和她走得近,又如何得知我姓甚名誰?”

楊寶城只要佔了先鋒,就難掩得意,即便他控制得很好,還是能毫不費力的從他高抬的語調中聽出興奮。這問題於他而言的確不難,甚至是可以彰顯自己有能力玩弄對方的機會。

楊寶城笑說:“這問題也太過簡單了,你真要我答?”

“說。”年輕男人顯然比剛剛走進牢房那會兒少了許多耐性。

“去那個舞女所在的舞廳稍稍打聽一下不就得了,都說那是你晁六少的人,那能走得如此親密,一個屋簷下同進同出的男人,除了你,還能是誰?”

“你還盯了她的住處?”

見年輕人眼中流出的惱怒中混了一絲驚詫,楊寶城隨即爆出哈哈大笑。

“怎麼,晁六少,這很意外嗎?我做得可遠比這多多了。”

楊寶城邊說邊笑,洪亮的笑聲似要破牆而出一般。伴著他的笑,門外守衛許是被驚動了,咣咣敲著牢房鐵門,不是提醒就是催促。

年輕人看了一眼鐵牢門,隨即站起身來,狠狠對還在肆意大笑的楊寶城丟下一句“我們的對話還沒完”,之後便暫時離開了牢房。

走到外面,經過一道鐵門的刮磨,楊寶城的笑聲聽起來便更駭人了。

門外站著兩三人,年輕人厭棄地瞥了一眼牢房,對其中一個說:“再晚一步,我就要剋制不住自己的拳頭了。”

他鬆了鬆自己領口的扣子和領帶,終究是不習慣這樣合體的捆束,警服的領口也不曾這般禁錮過。

他問道:“接下來怎麼做,六少?”年輕人已然卸了偽裝,回到了警員的姿態。

對面的晁荃如點頭,低聲回道:“辛苦了,這人果然不簡單,走,我們換個地方說話。”說罷,示意了旁邊的張八兩與劉省三,帶著一身華服偽裝的年壯,幾人一併離開牢房,回到了劉省三的辦公室中。

這招李代桃僵是晁荃如在抓捕楊寶城之前突然提出來的,只點明讓年壯扮他,其中緣由他故意賣了關子,恐怕此時除了他本人和張八兩,旁的誰也猜不出罷。

一邁進屋裡,劉省三就令年壯反鎖了門,張口問道:“現在你可以說說到底為什麼要年壯假裝你去誘敵了吧?”

晁荃如眉頭微蹙,語調卻依舊不緊不慢。“劉巡長莫急,待我細細說來。”

“我這麼做是為了驗證一個猜想,驗一驗楊寶城到底是不是故意被捕,而他背後又到底有沒有人。”

劉省三瞄了一眼年壯。方才在牢中的對話,他們皆聽得清清楚楚,楊寶城親口承認了自己的故意,那十二分的自恃惹得人瞋目切齒,恨不得千刀萬剮了這潑賊子。

可此等話術,年壯有樣學樣都能做得,晁荃如為何不親自去做?讓不讓年壯裝作他的樣子,又有何區別?

許是看破了劉省三臉上的不解,晁荃如進而解釋道:“楊寶城這人做事縝密,他若要自己被抓,必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恐怕被誰抓,怎麼被抓,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裡頭。”

“想必當初他假扮飛龍車行夥計給茅大昌‘送飯’也有要摸底這層意圖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