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腳還沒跨進那破屋,就先遭到了鄭琰的無情嘲笑。

自打黎朔被打成熊貓眼後,已經好幾個月了,這兩個人只要一見面,鄭琰就得就黎朔的熊貓眼,來一頓聲情並茂的譏諷,以及不近人情的嘲笑。

“沒什麼。”蘇儀道:“冀明,快進來,坐這裡暖和暖和。”

姜黎走進去坐在蘇儀旁邊,伸手向火堆旁烤了烤手。

“你去哪了?”蘇儀問:“好一會兒沒見你人。”

姜黎:“方才那邊有戶人家小孩遭了涼,幫著送去了藥鋪。”

蘇儀抬頭望了眼屋外那一望無際的白,心裡有些感慨:“這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

是啊,這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

老天爺像是故意跟他們過不去似的,這雪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目前為止,已經有好些人的房頂被壓塌了,更有好些人被凍死了。

人力有時而窮,在天道面前,世間蒼生俱如螻蟻。

整個安陽城上上下下費盡周折,總算在降溫之前給難民們建造了一個臨時棲身之所,卻不料一場雪,就讓他們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何況,難題遠不止於現在的雪災,往後還有更大的麻煩——如何讓這些難民們活下去。

那些人雖然暫時安置下來了,可應該如何讓他們活下去呢?

棲身之地是有了,接下來給他們一個生存之道又成了迫在眉睫的問題。

這次陳國滅國之災,導致安陽城一下湧進了近三十萬流民。

那可是近三十萬流民啊,該如何才能不讓他們餓死?

難道又用以前那個辦法,將他們分化,重新編策入戶,然後讓年輕的男人參軍,女人和老人則靠著農耕活下去嗎?

這個辦法幾萬人或許可以,可幾十萬人,僅靠安陽和洛陽就想解決他們的生存問題有點困難。

畢竟這兩城還要供養天子以及整個晉王朝廷,現在又要增加幾十萬人,確實有點困難。

外面突然傳來驚叫聲,屋裡眾人面色一變,當即往外跑去。

又一座臨時搭起來的棚屋被積雪壓得快要坍塌了,房屋搖搖欲墜,承重梁被雪壓得咯吱咯吱響。

屋頂在微微顫抖,那細沙一般的雪粉在簌簌地往下落。

屋裡還有個約摸五六歲的小孩,這小孩的父母此時也不知道去哪了,只留下個孩子在家裡,正蜷縮在角落裡,膽怯地看著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都不敢離那房子太近,更不敢進去,那房子眼看著就要倒了,只怕是稍微大一點的動靜,就能將那岌岌可危的房頂震塌。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那小姑娘自己慢慢走出來。

“小姑娘,你父母呢?”徐鳳鳴站在屋外,一邊觀察著那屋頂,一邊跟那小女孩對話。

小女孩搖了搖頭,徐鳳鳴放緩了聲音,耐著性子道:“你出來,我帶你去找孃親好不好?”

小女孩沒動,只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面前這個於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男人,表情有些膽怯和迷茫,又帶著些防備。

“你想孃親嗎?”徐鳳鳴彎著腰,看向屋裡的小女孩柔聲問。

小女孩猶豫片刻,隨後點了點頭,徐鳳鳴道:“那我帶你去找孃親好不好?”

那小姑娘看著徐鳳鳴,努力想用自己的方式,來判斷外面這個男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蘇儀、姜黎等人站在一邊都沒吭聲,生怕嚇到她。

或許是徐鳳鳴那張臉長得太好了,太具有欺騙性,怎麼看都不像壞人。

果然,長得好看就是一種優勢。

那小女孩最終點了點頭,徐鳳鳴溫柔道:“那你現在聽我的,先站起來,然後慢慢走出來,我們一起去找孃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