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四十,吳二白像抱孩子似的,抱著他的大號布偶,人形掛件,出現在餐廳。

園中這處餐廳,原本是用來會客的,從吳二白所居之所過來,莫約要走上一刻鐘,還要穿過水上亭廊,方可至此。

可吳歧喜這處門前有山、有水、有魚,南岸翠竹叢叢,隔絕繁華;西沿還有玉蘭、碧桃、海棠,花開時燦若繁錦,生機勃勃。

吳二白架不住吳歧要求,便抬手叫夥計把這處騰了,把原本會客之物挪去隔壁,這處則用作他平時陪吳歧吃飯之所。

兩人坐定,早餐也已上桌。

吳二白往吳歧碟子裡夾了只小籠包,摸著他的頭道:“吃吧。”

可吳歧卻不動筷,反倒一把抱住吳二白的腰,裝模作樣驚呼道:“哎呀!我都沒有手啦!怎麼辦怎麼辦?要不二叔你就辛苦一下,喂喂我吧?”

說罷,他還晃晃胳膊,好似在說:“瞧,我抱得可緊了,已經和二叔鎖死了。”

吳二白無奈,這孩子總能找些稀奇古怪的說辭來纏磨人,若不如了這小淘氣的意,還不知要想出怎樣的法子折騰他。

於是二爺只好在吳歧腦門上輕敲一記,把人摟過來,親自夾了湯包喂他。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共進早餐,氣氛親密,席間吳歧還故意說些,讓吳二白哭笑不得的俏皮話逗人,真叫吳二白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掐著吳歧小臉兒叫他“別鬧”。

八點五十五,吳二白給吳歧盛了一碗小米粥,並往裡面加了糖。

吳歧瞧二叔推過來的粥碗,一臉為難:他已經不想吃了哎~~

“乖,再吃一點。”吳二白道。

這孩子,才吃了兩隻小籠,並一塊還沒他掌心大的菱形發糕就飽了嗎?貓崽兒都比他吃得多。

回頭得叫醫生給他開兩副健胃消食的方子。

不知道自己又被二叔惦記上,得喝苦藥湯子的吳歧,苦臉拿調羹和弄了一下碗裡的粥。

還沒等他想好怎樣撒嬌耍賴,把這碗粥賴過去,就見貳京帶著幾個精明幹練、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走過來。

是二叔手底下的人,吳歧知道。

雖然不太高興這些人,打擾自己和二叔相親相愛,但客人來了,就不能耍性兒磨蹭,耽誤二叔時間。

於是吳歧勉強喝了兩口粥,就把剩下的推給吳二白。

他邊推還邊用眼睛瞪吳二白,意思很明顯:我已經很給面子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轉過臉,青年又是一派矜持貴氣、教養極佳的模樣,彷彿剛才拿眼睛瞪人的人不是他。

他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嘴,擦完對吳二白道:“二叔我吃好了,你慢用。”

“哦,對了,等下市政府綜合科的同志,要來找我談工作。二叔這邊要是先結束了,可以到我房外的小花園等我。”

“嗯,知道了,去吧。”吳二白點頭,示意吳歧自己去忙。

吳歧工作上的事,吳二白向來是不過問的。這是他和吳歧舅舅,心照不宣的默契。

得了吳二白應答,吳歧才起身,往餐廳外面走。

當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那一刻,他身上的氣息,陡然一變。

一股刻意收斂過的淡淡威壓,從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上,噴湧而出,讓人不禁望而生畏。

就連那幾個跟隨貳京進來的中年男人——吳二白手下得用的人,也分毫不敢因他的年紀、外表,對他有任何輕視不敬。

吳歧步速不快,甚至還有點慢,但他每一步都很穩;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人敢和他對視。夥計們個個頭顱低垂,躬身對小主人行禮。

儘管少爺日日被二爺抱在懷裡,好像沒了二爺就活不下去;也不怎麼過問吳家營生,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