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五十四差池(上)

陰沉堆疊的雲層裡像憋了一陣急雨,黑壓壓地遮蓋在頭頂,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溼黏的土腥氣,混著從遍地雜亂的垃圾髒物裡流淌出來的酸臭血腥,不安翻攪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胃底。

顧形和肖樂天幾乎同時把車橫在了青韻椏居小區正門景觀泰山石跟前攔了錐桶的空地。

事到臨頭能躲則躲的物業值班經理先沒看見兩臺車頂上已經關停的警燈,正被這死了人的糟心事兒煩得一腦門子晦氣,拖了兩把車輪鎖就推開保安室防盜門,走到近前差點兒被警官證上的警徽捅了眼睛,傻盯著證件上的警銜反應了幾秒才恍然意識到這樁命案竟然驚動了市裡,臉上那點兒不耐煩的表情迅速碎了一地,整個人恨不能戰戰兢兢地縮蜷在一起,鵪鶉似的把車輪鎖藏在身後,點頭哈腰地把人引送到了堆堵了幾層圍觀群眾的小路口去。

青韻椏居幾乎臨挨著奉水河北的商業圈,小區西側就是附近落成年頭最久的一個矮層購物中心。但商場倒閉了一年半,也就臨街的門臉還有幾家小店鋪勉強維繫,據說最近總算有人把這棟地段還算不錯的小破樓收購重灌,從早到晚叮叮咣咣地響個不停。

破舊商場和高檔小區之間夾擠出了一條勉強能透過一輛垃圾轉運車的窄道,配設的垃圾站正凹陷在小區綠化活動器材和物業樓中間的地皮。警戒線拉了好幾道,但兩端的路口還是被瞧熱鬧的人群堵得水洩不通,連聞風而動的媒體都被零零散散地擋在外頭鑽不進去。

顧形薅著肖樂天衣領擠進人堆兒裡的時候,沒等跟已經在家穿上圍裙又被迫蹬著腳踏車趕過來加班的耿秩打聲招呼,先被扯著小區保安鑽進警戒線裡找領導討要說法解決問題的幾位業主一嗓子嚇得一激靈。

江陌循著刺耳尖銳的呵斥聲回頭,迎著被耿秩護在身後的顧形和肖樂天招了招手。

顧形戴上手套,隔著三步開外就聞見他這個剛從垃圾堆裡出來的寶貝徒弟身上沾了一股子酸哄哄的臭氣,“你怎麼還鑽垃圾堆裡了?耿秩正勸著那幾位什麼情況?”

“這位置光線不好,老祝讓人架了兩個大燈,那幾個業主說是光正好對著最西側這趟住戶的臥室窗,而且時間確實挺晚了,這外頭還鬧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影響孩子老人學習休息什麼的——胖坨那不正琢磨著找塊板子豎圍欄上,湊合著能遮一遮擋一擋。”

江陌已經被這股子垃圾站的味道熏習慣了,扯著袖子蹭了蹭額頭的汗,站到路邊臺階上踮起腳,跟顧形和肖樂天示意了一下南側窄道人群外頭還打著尾燈雙閃暫時停放的垃圾車,大概說了一下屍首被發現前後的情況:“發現屍體的是負責收垃圾的司機。旁邊廢舊商場不是要改造了嗎?施工傾倒不規範,這一片的管道淤堵,從前天開始挖道施工,這條窄路管道坑佔了一半,這幾天垃圾車都進不來,也用不了叉車什麼的,都得人工往外拖,那司機就偷了兩天的懶,垃圾站就這麼漚了兩天,屍體也就掩埋在這一堆垃圾底下。一直到剛才,收倒垃圾的時候才被發現。”

顧形伸手捻掉江陌肩膀上的爛菜葉子,轉身嫌棄彈開,踩了踩還沒壓實的地面,一帶而過地瞥了眼電線杆後面的牆頭:“那牌上不是寫回收時間是每天早上七點鐘?……你這是鑽垃圾堆裡了?”

“就這幾戶,打個燈都能過來討說法,事兒多的很。我聽那個保安說這垃圾站本來是跟小區打通的,他們嫌物業拖著垃圾桶來來回回從窗戶底下過不衛生觀感不好,聯名讓把對小區內部開的這扇門焊死了,這兩天垃圾沒收肯定有味兒啊,哥兒幾個舉報電話直接打到市長熱線那兒去了。這不管道下午剛回填好,回收站那邊就緊趕慢趕地派車過來收拾。”

江陌沒什麼知覺地抖了抖領口,呼扇了幾下才聞見那股臭氣上頭,噁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