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胭脂鋪二樓的角落處,一個小姑娘坐在擺滿了胭脂的木幾面前的椅子上,後頭站著兩個小丫頭。

“顧姑娘!”

張定崖喉頭一哽,差點喊不出來。

季清菱正低頭看著一盒胭脂,聽得旁邊有人叫,聲音還有些耳熟,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

七八步開外,竟站著一個熟人。

居然是張定崖。

這傢伙怎的跑到京城來了?不是說去延州投軍了嗎?

她有些訝然,忙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回道:“張公子。”

聽得她一聲喚,張定崖頭皮有點麻麻的,心中更是一躍一跳,彷彿有一隻小鹿,在他心上蹦啊跳啊。

邊上的窗開著,幾縷陽光映照進來,正正投在顧姑娘站的那一塊地方。

日頭映著,她面龐柔美,比起去歲見的時候,更好看了!

怎麼辦?

這是當真這樣好看,還是自家情人眼中出西施?

西施也比不得這一張臉了吧!

他手忙腳亂地回了一禮,忙站直了身體,唯恐被對方覺得自家禮數不周全。

忙中總要出亂,他一心要站得好看,顯出自家的身材與禮儀,只顧著要怎樣站,卻是連搭話都忘了。

季清菱卻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她見張定崖不說話,臉還有點紅,以為對方不好意思,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好巧,不想在此處得遇。”

張定崖簡直要看得呆了。

他其實當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此刻見了季清菱對自家笑,只覺得心上站著的那隻在蹦躂的小鹿一個蹄子滑,差點要掉下去。

好在他只是呆,卻不是蠢,忙的傻傻一笑,道:“真是有緣千里……”

此時他腦子已是回來了幾分,又問道:“方才我經過國子監,看到外頭黃榜上……”

張定崖話才說到一半,卻見對面季清菱將右手食指豎在雙唇之前,無聲地“噓”了一下。

她衝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

這表情又俏皮又可愛,看得張定崖恨不得抱頭蹲在地上滾兩圈,他緩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樓上已是多了七八個其餘的客人。

人多不好說話,他忙問道:“顧姑娘,如今你們住在何處,我本想去找延章,卻是尋不到人。”

季清菱早知道張定崖將來會是顧延章的得力臂膀,是以對他一直有幾分親切,再兼上回兩邊一起自大蟲口中救下了幾條人命,又得他幫忙,照顧了受傷的顧延章,更是多了幾分感激。

想到上回同五哥聊起來,他對這張定崖頗多讚譽,更多有“今後有機會要好生結交”的意味,季清菱便也不瞞他,道:“如今住在城西金梁橋街處,甚時得空,好來家中坐一坐,五哥不久前才說起你。”

張定崖嘴巴都要笑歪了,道:“顧姑娘一會可是有事?我如今便得空,若是方便,我同你一齊回去罷!”又道,“過兩日我便要回延州了,此次是來試射殿廷的!好叫姑娘知曉,我此回得了個異等,有個三班借職出身!”

季清菱聽了,“啊”了一聲,真心誠意地道:“恭喜!”又笑道,“好厲害!苦心人,天不負,總歸有才就能出頭!”

見她這般反應,張定崖心中那一隻小鹿,已是踢踏踢踏地跳起舞來。

他長得俊,人又高大,身上穿的是勁裝,更顯得腰腿有力,人又精神,聲音還中氣十足。

旁邊不少來買脂粉的早看了他半日,聽得“試射殿廷”、“異等”、“三班借職”,個個耳朵都豎了起來,又紛紛藉著買東西的樣子,走得近些。

季清菱見他在此處甚是惹眼,忙招呼夥計,把幾盒子胭脂包了起來,又問張定崖道:“可是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