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殘魄映心(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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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盞青銅燈懸作星斗,幽藍螢火在燈罩內躍動如困獸。陸昭的劍穗無風自動,每一縷流蘇都指向不同的燈盞——那些碎片裡封存著她被割裂的喜怒哀樂,此刻正隔著琉璃發出嗚咽般的共鳴。
"別碰。"沈墨扣住陸昭伸向燈芯的手,她指尖距最近那盞燈僅剩半寸。燈影忽地暴漲,映出幻象:紅衣新娘摔碎合巹杯,斷刃從喜服下刺出,鮮血順著床幔金線淌成符咒。那是第三世,她為破同命咒自戕,卻不知刀刃早已被替換成傀儡符的載體。
青銅燈突然劇烈震顫,燈芯爆出火星。沈墨袖中星砂織成羅網,卻在觸及燈罩時被反彈回來,在他手背灼出焦痕。陸昭嗅到皮肉燒灼的氣味,這味道與三百年前那場焚燬藥人窟的大火重疊,她突然按住突突作痛的太陽穴。
"每盞燈都是往生陣的陣腳。"沈墨以血為墨,在空中畫出往生陣倒影。當逆轉的陣圖與燈陣重疊時,東南角的燈盞忽然明滅不定——那盞燈芯裡鎖著身著素縞的陸昭,正跪在冰棺前將桃木簪插入心口。
陸昭的劍比思緒更快,霜刃點破幻象的剎那,真實與虛妄的界限開始溶解。她看見無數個自己從燈芯裡伸出手,腕間紅繩如血管般連線著沈墨的心口。最遠處那盞燈突然發出尖嘯,燈罩浮現龜裂,一縷青煙竄向桃林深處。
"追!"沈墨甩出星砂鎖鏈,卻只纏住半片殘魂。那碎片沒入古桃樹殘樁時,樹根年輪裡浮出嬰兒襁褓——正是陸昭被遺棄在藥王谷那日的場景。谷主的手從虛空中伸出,指尖懸著傀儡絲,輕輕系在嬰孩尚未成型的三魂七魄上。
陸昭渾身發冷,終於明白自己才是往生陣真正的陣眼。九百世輪迴非但不是解脫,反而將她的魂魄淬鍊成最完美的容器。沈墨的星砂羅盤在此刻崩裂,金線指向她心口,那裡浮現出與往生陣核心完全一致的命紋。
"原來如此"沈墨突然低笑,染血的手掌覆上她心口命紋。十萬冤魂的哭嚎從他額間金紋滲出,卻在觸及她肌膚時化作春風。陸昭怔怔看著他撕開衣襟,露出心口一模一樣的命紋——兩個殘缺的陣圖拼合,正是完整的往生陣。
桃林地面開始塌陷,三十六盞燈墜入深淵。沈墨在墜落中扣緊陸昭的後頸,將她的驚呼封入唇齒之間。星砂從兩人相貼的胸口溢位,包裹著他們沉入地脈深處。陸昭在眩暈中嚐到血味,不知是沈墨唇上裂口滲出的,還是自己咬破的舌尖。
黑暗盡頭浮現藥王谷禁地的景象。青銅鼎內懸浮著九百盞燈的原型,每盞燈都連著血色絲線,匯聚成繭包裹著少年模樣的谷主。聽到腳步聲,繭中人睜開青玉色的眼睛:"比我預計的早了三百年。"
沈墨的劍已抵住血繭。劍氣激得絲線紛飛,露出繭內真相——哪裡是什麼谷主,分明是穿著掌門服飾的陸昭。那雙空洞的眼睛淌下血淚,掌心託著沈墨破碎的命牌。
"小心!"陸昭旋身將沈墨推開,自己的左肩卻被傀儡絲洞穿。劇痛中閃過零碎記憶:七百世前,是她親手將淬毒匕首送入沈墨心臟,為的是取出被種入傀儡絲的魂髓。絲線突然暴長,順著傷口爬向靈臺,卻在觸及記憶深層時被星砂熔斷。
沈墨的瞳孔染上鎏金色,十萬冤魂印記徹底甦醒。他徒手扯斷纏繞陸昭的傀儡絲,斷口處噴湧的卻不是血,而是星砂與記憶混雜的洪流。兩人在洪流中看到真相:往生陣最初竟是沈墨所創,為的是替早夭的陸昭逆天改命,卻被谷主篡改成永世輪迴的囚籠。
"現在你知道了。"血繭中的"陸昭"發出谷主的聲音,身形坍縮成青玉扳指落地,"你們殺死的從來都是彼此。"
星砂風暴中,沈墨握住陸昭執劍的手,劍尖同時貫穿兩人心口。命紋在鮮血交融中補全,往生陣真正陣眼浮現——竟是他們腕間糾纏九百世的紅繩。三十六盞青銅燈同時炸裂,陸昭的魂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