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浸染的寒霧漫過宮簷,沈墨的指尖撫過冰棺邊緣,棺中少女的鎏金紋路似有感應,悄然攀上他腕間的銀藍血痕。陸昭立於三步之外,胎記如灼燒的星子忽明忽暗,金紋與冰棺交織的網在穹頂投下細密光斑,恍若一張籠罩天地的命盤。

“這辰砂鎖並非渾天儀殘缺之物。”沈墨忽然收手,星砂劍懸於冰棺之上,“而是鎖住月魄的‘鑰匙’。”

劍鋒銀焰照亮棺底暗紋,那蜿蜒的溝壑竟與陸昭心口胎記輪廓重合。鎏金紋路陡然暴長,冰棺轟然開啟的剎那,三百枚青銅鶴鈴自穹頂墜落,鈴舌相撞奏出《鶴唳卷》終章——

音波盪開的漣漪中,宮牆青鱗紋層層剝落,露出其後蜿蜒無盡的霜鏡迴廊。

青鱗照魂

迴廊兩側冰鏡森然,每一面皆映著不同年歲的陸昭。七歲稚兒在巫族禁地拾起染血玉簪,十五少女被星砂釘貫入心口,三百世輪迴的碎片在鏡中流轉,最終定格於冰棺少女睜眼的瞬間——

那雙鎏金瞳孔深處,浮著與沈墨後頸如出一轍的日月圖騰。

“以魂飼器,以器養魂……”陸昭的霜刃忽地劈向冰鏡,刃光卻被鏡面吞噬,“難怪我的記憶始終殘缺。”

鏡中幻影忽然凝實,冰棺少女的虛影自鏡中飄出,指尖金紋如蛇纏向陸昭咽喉:“你本就是我捨棄的‘痴念’,何來資格質問因果?”

沈墨的星砂劍橫插而入,銀藍魂血滲入金紋:“閣下冒充阿昭的命魂,不覺可笑麼?”劍鋒輕挑,金紋驟然斷裂,虛影心口露出半枚蛇鱗玉珏——與沈溟遺落的殘片嚴絲合扣。

迴廊盡頭傳來拊掌聲。青玉面具人倚著冰柱,袖口山河紋浸著月華:“沈公子果然擅破迷障,可惜這三千霜鏡,照的從來不是幻象。”他屈指輕彈,鏡中陸昭的幻影突然執刃相向,招式竟與本體分毫不差!

雙月疊影

刃光交錯間,陸昭胎記的金紋游出肌膚,在虛空勾出半幅星圖。沈墨踏著星位疾退,劍尖銀焰忽地沒入地面冰紋——那些看似雜亂的裂痕,實則是縮小版的北邙山地脈圖!

“癸卯年霜降,月魄移位。”他劍鋒劃過“破軍”星位,銀藍魂血喚醒冰層下的青銅機括,“閣下佈下鏡陣,是想重演當年巫族血祭?”

整座迴廊應聲傾斜,冰鏡碎片如銀河倒懸。青玉面具人避讓不及,袖口被銀焰灼穿,露出腕間焦黑的“血飼印”——正是陸昭在葬骨窟見過的契約圖騰!

“你與初代族長做了交易。”陸昭的霜刃抵住他後心,“用三百童屍精血延緩反噬,可惜……”她忽然扯開對方衣襟,心口處嵌著的桃木符已生滿黴斑,“血飼印最忌陰溼,而蛇鱗宮終年寒霧不散。”

青玉面具人低笑震落面具,露出的面容令二人瞳孔驟縮——竟是本該湮滅於地脈的初代族長!只是那皮囊下鼓動的並非血肉,而是無數纏繞的青銅鎖鏈,鏈頭皆拴著刻有生辰的桃木牌。

“沈公子不妨猜猜,這些命牌上的‘沈墨’二字,”他枯掌撫過鎖鏈,“是第幾世輪迴的祭品?”

鶴鎖千機

沈墨的劍鋒忽地調轉,銀焰沿著鎖鏈焚燒。那些桃木牌遇火不燃,反而滲出銀藍血絲,在虛空凝成渾天儀虛影。儀軌缺角處的日月圖騰驟亮,竟與沈墨後頸的金紋產生共鳴!

“原來如此。”他任由鎖鏈纏上手腕,魂血順著紋路滲入儀軌,“初代族長真正要復活的不是巫族始祖,而是——”

渾天儀核心突然裂開縫隙,一縷月光自九天垂落,映出儀軌深處沉睡的白衣女子。她眉間月魄澄澈如鏡,腕間金紋比陸昭的胎記更繁複三分。

“真正的聖女從未隕落!”陸昭的霜刃劈開最後一道鎖鏈,“你們將她的命魂煉成渾天儀核心,卻騙世人說聖女墮入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