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胭脂(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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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胭脂》
民國二十七年春末的雨夜,老裁縫提著昏黃的煤油燈經過胭脂弄,突然聽見頭頂傳來"喀啦"脆響。他哆嗦著舉起油燈,正對上一張倒垂的慘白麵孔——那是三個月前吊死在戲臺的坤伶秋棠,繡著金線牡丹的戲服下襬還在他頭頂輕輕搖晃。
一
"這都第三具了。"探長陳九用鑷子夾起青紫屍體脖頸間的胭脂扣,鏽蝕銀鏈上沾著星星點點的黑色血跡。死者是西街當鋪新娶的姨太太,和之前兩名遇害女性相同,喉嚨處都留著三枚指甲形狀的淤痕。
報童阿毛縮在警戒線外偷看,忽然被人揪著耳朵提溜起來。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往他手裡塞了塊銀元:"勞駕小哥說說,死者耳後有沒有胭脂痣?"
"蘇小姐又來搶新聞?"陳九瞥見《滬上快報》的記者證,不耐煩地揮手:"這次是綢緞莊的劉太太,左耳後確實有硃砂痣。"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驚恐的尖叫,染坊晾曬的十丈紅綢突然無風自動,在暮色中翻湧如血浪。
二
蘇白露踩著高跟鞋踏進大光明戲院時,鏡面磚映出她耳後殷紅的胭脂痣。臺上正在排新戲《鎖麟囊》,當家花旦雲鶯突然甩開水袖指著二樓包廂:"她來了!穿著血嫁衣的那個!"
眾人順著望去,包廂欄杆上赫然印著三枚血指印。班主擦著冷汗解釋:"秋棠當年就是在那兒上吊的,都說她陰魂不散"話沒說完,雲鶯突然掐住自己脖子,指甲深深陷進皮肉:"不是我害你!是班主說唱砸了要打斷我的腿!"
三
當夜子時,蘇白露蹲在義莊窗下。月光透過窗欞照在秋棠的屍身上,青白手指突然抽搐著摳進棺材板。守夜人打著酒嗝經過,屍體猛地坐起,三寸長的指甲直接插進了他的咽喉。
"借屍還魂也要講規矩。"蘇白露舉著相機閃進停屍房,見那具屍體正對著銅鏡梳頭,鏡中映出的卻是秋棠生前的容顏。"我要七顆胭脂痣。"屍體開口時,腐臭的喉管裡飄出戲詞般的唱腔:"當年她們在我茶裡下啞藥,用金釵戳爛我的嗓子"
四
陳九帶人衝進戲院後臺時,班主正往雲鶯的茶碗裡抖砒霜。供桌上擺著六個琉璃瓶,每個都盛著帶胭脂痣的人皮。"秋棠的嗓子是百年難遇的金玉喉,這些賤人居然敢害她!"班主癲狂地揮舞剪刀:"第七顆痣該輪到這吃裡扒外的——"
"砰!"蘇白露的鋼筆手槍冒著青煙,班主眉心血洞汩汩湧出黑血。滿地血泊中,七個琉璃瓶突然同時炸裂,混著人皮的血水在地上匯成"冤"字。
五
十年後的清明,已成為戰地記者的蘇白露在重慶防空洞整理舊照片。泛黃的新聞照上,秋棠的遺照突然滲出鮮血,耳後胭脂痣灼熱如烙鐵。警報聲中,她看見穿血嫁衣的女鬼穿過坍塌的磚牆,三寸指甲輕輕劃過七個日本軍官的咽喉。
防空洞深處傳來幽怨的戲腔:"你看我描眉點絳,可還是舊時模樣"
:()無盡灰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