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忍細思不代表已經發生過的事就會停止。

此後,小童來的頻率越來越低了,有時甚至一個月都來不了一次,每次來時,神色都很痛苦,也越發沉默了。

這一次也是一樣,只坐了一小會兒就蹣跚著走了回去。

林倦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這副樣子有點佝僂,像個耄耋老者。算算時日,他只不過一直是孩童的模樣,實際已經活了快百年之久。

如此長的時間,若只是一個人待在這裡,身側只有山水花草,時光輪轉再多年,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可身側有了相似的參照物,譬如跟自己的同類待在一道,只要其中有一點與旁人有不同之處,很容易就會被注意到,而後不得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被迫活在他們的眼中和口中。

林倦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恐懼心慌陣陣襲來,雖然知道這裡面多是棗樹妖的情緒,可這一刻,他也實實在在感同身受了些。

可惜這妖比起後來能將整個村子的人屠光,能將他們一行人耍得團團轉,能輕而易舉傷了幾個金丹期修士,此時還是太弱小了些,弱到連移動都不行。每日只能眼巴巴盼著那小童的身影來臨。

這一次,小童過了整整三個月才來,他軀體雖然小,但一直沒有瘦弱過,現在卻瘦到只剩皮包骨,明明也不是災年。

他緩緩坐到石板上,已經有些坐不穩,只能靠到樹幹上,闔著眼目,似是在詢問旁人,又似在自問:“我真的,做錯了嗎……”

棗樹憤怒到瘋狂搖動,此時樹上沒有棗子,只餘一些枯黃的樹葉,撲簌簌落到他的頭上。

“呵呵,算了,我沒事。”

也不知這樹是有意還是刻意,林倦的視角一轉,正巧落到了這小童的肩上,卻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再一看,是小童的血滴滴落到了樹根上,即使是滴落,也顯得很慢了。

他沒將落葉拂開,眼中有些空,喃喃自問自答了一句:“已經,沒有辦法了……”

後續他離去了,林倦趁著這個時機,扒到他的衣服褶皺下隱藏起來,隨著他一道回了那個村子。

他才剛踏入,四周倏然響起好幾道埋怨的聲音:“你去哪了?到處都沒找見你人!”

“亂跑什麼?好吃好喝供著你,還成天不讓人省心,要不是……”

“哎哎哎,都先別說了!”一道聲音插進來勸和,似乎對他笑了下,“那個,村長的兒子病著了,咳得厲害呢,你……你快過去吧。”

“是了,還有那羅家的小子,今天不注意落水了,魂沒回來,找你呢!”

“那楊大娘……”

後續那些人像在報菜名一樣,一連報了七八個不帶停,還是有位女子喝罵了一聲,那些人才悻悻離去。

可是那幾家人家,卻不得不去,每去了一家,他身上的血腥味就重一分,去完最後一家,林倦懷疑他周身的血怕是都快流乾了,自己已經走不動道,是由兩個人將他抬回去的。

是夜,一聲驚叫劃破了靜謐的夜晚。

明明是大半夜,忽然有人嚎喪似的叫了數聲,漸漸的,屋外變得嘈雜起來,雞飛狗跳,人聲鼎沸,不知情的許以為這是鬧市的菜市口。

即使這樣,小童卻像是聽不見這些聲音,竟也沒爬起來看看,或者說,他已經虛弱到聽不到這些聲音了。

很快,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破門而入,緊接著小童被暴力提起來,一個高壯的人影懸在他上方,表情看上去就像要吃人:“你這個該死的老妖怪!耀祖今天喝了你的血病重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更多的人踏入屋內,口中不乾不淨的,也在罵,多是與那個壯漢罵得差不多內容。

誰家的老人垂危了,誰家的夜半發了高燒胡言亂語,又有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