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後潮溼多雨,前一秒還是晴空萬里,眨眼間就變得烏雲密佈。

電光撕裂了天空,世界突然失去了色彩,悶雷滾滾,瓢潑大雨。

皮質的緊身衣被雨水打溼,貼合在身上,雨水順著指尖滑落,將信封的紙面浸出暈染的水痕。

水無憐奈看著手機的內容,對著門牌號,仔細核對了好幾遍上面的地址。

那位教授看似給出了選擇,但其實她除了配合以外,就只剩下了死。

如果有的選,誰又會想死?

至少在得知那個男人知道殺死她父親的兇手後,她就再也沒有升起過那樣的念頭了。

更何況,這次的任務並不是什麼殺人放火之類,讓她良心不安的事。

她要做的,僅僅是拆散一對情侶罷了。

雖沒與他人交往過,但水無憐奈小時候陪母親看過電視劇,戀愛這檔子事,她自認也算有些瞭解。

無非就是過家家的遊戲,只要給出足夠的理由,哪怕是再深的感情,也會崩塌得一乾二淨。

水無憐奈對宮野明美的印象還算不錯,至少相比組織內的大環境,在滿是瘋子的世界裡,宮野明美算是個很稀有的正常人。

為了這次任務,水無憐奈在組織內特地打聽過宮野明美的事,她們本身也有些交集,一起出過幾次任務,是偶爾遇見可以閒聊幾句的關係。

由於宮野明美的分享欲,總能在對話中透露點自己的資訊,導致她對宮野明美的關係網並不陌生。

“聰明的妹妹”、“溫柔的教授”、“帥氣的男朋友”,這三個人佔據了她話題的核心。

水無憐奈摩挲著信封,指腹用力,捏出淺淺的摺痕。

豆大的雨點帶著重量,像是密集的石子落下,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她的妹妹讓她獲得了特殊的地位,只要不犯太嚴重的錯誤,組織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的教授受她連累才進入的組織,卻沒有任何怨恨,反而處處替她考慮,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學生。

她的男朋友,那個fbi,或許一開始是利用關係,但從她的言語中可以聽出,那人對她也算不錯。

宮野明美就像個公主,所有人都在保護她,而她所要做的,只是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

不可否認,她也努力過,但那點努力,在水無憐奈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同樣的處境換成自己,水無憐奈捫心自問,她不能說自己能做得有多好,但至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心情談戀愛。

在這個時刻需要提心吊膽才能活下去的組織裡,還有閒心憂心戀愛問題的,恐怕也就只有這個女人了。

門裡面的人就像一株菟絲花,頂著柔弱無害的外表不斷汲取著他人的養分,直至寄主死亡。

水無憐奈視線定格在那扇門上,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抬手,摁下門鈴。

“叮鈴鈴——叮鈴鈴——”

原本坐在沙發上,正心不在焉的女人立刻直起身。

她倉皇地將快要化掉的巧克力藏進口袋,幾乎是連跑帶跳地衝到門口,連貓眼都沒看,直接拉開了門。

她的眼神亮了一瞬,然後又暗了下去。

門外的走廊上空蕩蕩的,只有樹木被風吹亂的影子。

沒有她想象中的人,沒有熟悉的身影,只有溼漉漉的地面上,那個孤零零躺著的信。

宮野明美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她遲疑了一下,彎腰撿起那封看起來很薄的信,目光在信封上停留了片刻。

沒有收信人和寄件人,一片空白。

她不確定這是給自己的,還是給大君的,但她的心裡突然生出一個聲音,讓她開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