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寶釵回了屋子,略作一番思索,從懷裡掏出一塊金鎖來。

那鎖兩面共有八個古字,作了一句讖言:

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這字念著,倒真與寶玉那塊玉上的字是一對。

寶釵一時皺起眉頭來,這金鎖,分明是上個月母親才帶回來,說是路上一禿頭和尚所贈,叫她隨身帶著。

如今看來,只怕這金鎖分明就是母親安排的。

念及此,寶釵又把鶯兒叫進來,也不說話,只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看。

鶯兒初時只是垂手站在那裡,時間漸長,見寶釵仍不說話,心知姑娘必是生氣了,心中恐懼,倒底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寶釵這才問道:

“鶯兒,你之前想跟寶兄弟說什麼?先說與我聽聽。”

鶯兒顫聲道:

“我是覺著,寶二爺那玉的字與姑娘金鎖上的字像是一對。”

寶釵長出了一口氣,微微眯了眼睛,又問:

“你是自己想這麼說的?還是媽媽叫你說的?你可不要瞞我。”

鶯兒垂首泣道:

“是太太叫我說的,不然我哪裡敢。姑娘,我知錯了,我再不敢胡說了,您饒我一回。”

寶釵仍是語氣溫和,笑道:

“鶯兒,你這樣聽母親的話,我讓母親把你調過去好不好?”

鶯兒泣道:

“求小姐開恩,我實不知道會這樣惹小姐生氣!

我自小跟著小姐一塊長大的,求小姐開開恩,別趕我!”

寶釵閉著眼睛坐在那裡,聽著耳邊鶯兒的哀求,雙手放在膝上,微微握拳,心裡悲嘆:

“母親怎好這樣糊塗!如今家裡一邊忙著送選,一邊卻又安排這樣的事。

一旦傳揚出去,你要把你女兒往火坑裡推啊!”

她心知母親這是因為太過於擔憂薛家的未來,以至於失了分寸了。

終歸不好跟母親計較,寶釵又瞪了鶯兒一眼,到底叫她起來,沒再說趕她的話。

另一邊裡,林思衡三人這回直接從夾道回去,寶玉因住得離正屋最近。林思衡和黛玉便也朝他這裡來,略送他一送。

眾人來時,卻正見麝月搬個梯子,往門頭上貼東西。

寶玉一時奇道:

“麝月,你這是做什麼?”

麝月扭頭一看,從梯子上下來,笑道:

“你還說呢,一大早說要寫字,叫我研了這墨,才寫了三個字,丟下筆就跑了,叫我們在這等一日,你還是快來把這些墨寫完才罷!”

寶玉這才想起早上的事,一時也忍不住笑道:

“那這貼的就是我寫的那字了?”

麝月道:

“可不就是。害得我手都凍僵了。”

因想起早上那一群人都說自己字寫的好,寶玉一時來了自信,笑問黛玉:

“林妹妹,你瞧瞧,可別撒謊,你看著三個字哪一個好?”

林思衡和黛玉也都抬頭望去,卻見門斗上正有一張大紅紙,上書:絳芸軒。

林思衡細細看過,只覺寶玉這一手毛筆字確實也稱得上是寫的好,至少是可以拿的出去的。

黛玉倒覺得這樣小遊戲有點意思,因而對林思衡笑道:

“我瞧著倒個個都好,師兄,趕明兒你替我也寫一個。”

林思衡瞧著黛玉被一襲大紅斗篷裹在裡頭,顯得小小得一隻,腮邊隱隱顯出兩隻小酒窩,把燭光都盛在裡頭。

略一發怔,旋即點了點頭。

寶玉聽著這話,又沒了意趣,隨意招呼兩聲,轉身回去歇著了。

林思衡一路送黛玉到後宅門口,沒有再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