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對常人來說,只是古書上的四個字。

但對於二丫來說,卻是活生生每一天的日常。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二丫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家呆了多少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幾歲了。

她只是看到,天上的太陽昇了又落,落了又升。

像極了她無窮無盡迴圈的每一天。

門前那棵酸梨樹,自從二丫來了以後,開了七回,二丫吃了七回酸得掉牙的黃梨。

剛來時候那個病歪歪的小屁孩也已經長大,到了可以傳宗接代的年紀。

二丫依舊在幫他擦身體,洗完身體又給他洗衣服。

丈夫習慣性的摸了摸二丫的身子,咳嗽著說了一句。

“爹說,明天讓咱們把婚禮辦了。”

辦婚禮!

二丫聽到這三個字,非常高興,也非常期待。

她期待的不是洞房花燭,而是能懷個孩子。

因為只要有了孩子,就能母憑子貴,能多吃點東西,少挨點打。

然而,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就是希望能多吃點東西,能少挨點打。

這樣的小小訴求,小小幸福,上天連都不願意給二丫。

拜完堂,進入洞房!

丈夫剛剛解開衣釦,一下子臉紅到了極點,猛地咳出一大灘鮮血。

之後又倒在地上瘋狂抽搐。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就撒手人寰,一命嗚呼。

或許是報應,亦或者命中有此劫難。

兒子死了,公公婆婆很傷心,捶胸頓足的哭,歇斯底里的罵。

他們罵二丫命數不正,天生一副剋夫相。

罵二丫是個害人精,妖孽。

然而,二丫比他們更傷心,哭的更慘烈。

她不是為丈夫哭,而是為她自己哭。

她哭自己的命為什麼那麼苦,她哭自己為什麼那麼慘。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要承受所有人得指責。

誰能懂她?

一個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紀,一生中最美好的時段。

她的前景卻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丈夫死了,她該怎麼辦呢?

改嫁嗎?

呵呵,想都別想。

改嫁,街坊鄰居的唾沫都能淹死她。

回孃家,先不提她還找不找得到回家的路,就算找到了,父母還會接受她嗎?

擺在二丫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要麼自我了斷當一個烈女,要麼終身守寡做一個節婦。

當烈女,說實話,二丫不敢,也不甘。

自己才十九歲,還年輕,人生都還沒開始呢,怎能就這樣草草結束呢?

而且,公公婆婆年紀大了,已經離死不遠了。

說不定過幾天兩人眼睛一閉,腿一蹬,駕鶴西去了呢?

到那時候,說不定自己還有改嫁的機會。

就這樣,二丫盼著這兩個老傢伙趕緊死。

在茫茫的黑暗中,這或許是二丫心目中的一絲絲光亮。

可惜,二丫想的太簡單了!

守寡!

這兩個字,說的容易,做起來,又豈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整個村子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二丫。

十里八鄉,娶不上媳婦的光棍,看二丫的眼神都彷彿帶著鉤子,鉤上就拔不下來。

就連家門前,也經常出現一些遊手好閒的懶漢,眼神飄忽的盯著二丫的院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街坊鄰居自然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風言風語說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