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幕才剛剛落下,就已經戌時了。

顧桓祁如約到了思渺宮,兩人坐在院子裡的樹下依偎著,靜靜等著月光下的曇花盛開。

不知過了多久,月色愈發濃稠,白色的花苞慢慢張開一個小孔,層層疊疊的花瓣緩緩開啟,輕風中舞動,晶瑩剔透,暗香浮動。

顧桓祁下意識握將洛知微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洛知微見狀,靠在顧桓祁的肩頭,低吟一句,“曇花一現為韋陀,情深不悔是婆娑。”

翌日,洛知微正坐在院子裡縫著一隻虎頭帽,門口的小路子入內通報,秦貴人來了。

竹葉正在給洛知微理絲線的手一頓,臉色一沉,嘖了一聲。

洛知微在她的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安慰道:“沒事兒,”

而後抬頭朝小路子道:“快將秦貴人請進來吧。”

“是。”

沒一會兒,秦貴人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衣裙,笑意盈盈地邁入思渺宮來,快步跑到洛知微的身邊,“嬪妾見過儷嬪姐姐。”

洛知微和煦道:“不必多禮。”

秦貴人這才直起身子,湊近了洛知微,“儷嬪姐姐在做虎頭帽?”

“是,”洛知微手上一邊縫著,一邊答道:“喬太醫說,大概臘月孩子便要出生了,冬日裡想來會用上虎頭帽,本宮就想著自己縫一個。”

正說著,一陣清香鑽進自己的鼻腔,眸光一動,又抬起頭來,“好香啊。”

秦貴人神色一亮,“本來今日晨昏定省時,嬪妾便想著將這香包送給儷嬪姐姐的,只是忘了帶了,所以特意散了晨昏定省後回去拿了,這才給儷嬪姐姐送來。”

說著,秦貴人從身後的長姝手裡拿過一枚月光白的荷包,下面墜著三條水色流蘇,配色甚是高雅,香氣撲鼻。

洛知微將手上的東西放下,拿過那枚荷包湊近鼻尖聞了聞,“好清新的花香。”

秦貴人的嘴邊抿出兩個笑窩來,“回儷嬪娘娘的話,因為儷嬪姐姐有孕,嬪特意問過了喬太醫,選了玫瑰,茉莉和百合花,在裡面塞上曬乾的花瓣,花香怡人,也適宜有孕之人使用。”

“你有心了,”洛知微跟著笑了笑,卻將那香囊還給了秦貴人,“多謝你心意,只是本宮有孕在身,已經許久不用香了,你贈本宮之物,若日後不慎遭他人利用做了手腳,就枉費了你的心意了。”

秦貴人卻並不沮喪,連連點頭,將那香囊收回手中,“儷嬪娘娘心思細膩入微,嬪妾還要多謝娘娘提點,待皇嗣降生,嬪妾再給娘娘做個送來。”

洛知微點頭,朝秦貴人堅定應道:“好。”

秦貴人在洛知微對面坐下身,閒閒地喝起茶來,想說自己家表姐的故事,可又怕說出口太生硬,又不想離開,只能等洛知微先開口。

洛知微仔細繡著手上的虎頭帽,見秦貴人不講話也不回永寧宮,就猜到,也許姜常在那杖責三十還沒打完。

於是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裝作遺憾道:“本宮本想去看望看望姜常在的,只是本宮有孕在身,見不了血腥,便不能去了。”

秦貴人一愣,目光從洛知微手背的紅疹上掃過。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姜常在給洛知微的糕點裡頭下了桂花,洛知微定然心中有氣。

若是趁著這個機會擺明立場,定然能讓洛知微對自己重拾信任。

秦貴人捧著手中茶盞撿起洛知微的話頭,試探道:“嬪妾與姜常在同住一宮也實在不忍,第一夜杖責十三,第二日杖責七下,今日嬪妾來時,院子裡還在打呢。

可是姜常在害得儷嬪娘娘犯了不服之症,也是她咎由自取了。”

洛知微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心思仍在自己手裡的虎頭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