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行至深夜。

令人煩躁的客人們相繼沉入夢鄉。燭火搖曳,映出二人的臉。

愛麗絲坐在華麗的椅上,垂目而視。風一動,燭火便一晃動。而它每次晃動,對映在愛麗絲雙目中的光線也同時搖動。只是,映入她眼中的色彩並非月色、並非燭光,而是不該存在於此處的玫瑰之色。

聖女隨著夜晚來臨而背離聖光,惡魔撒下漆黑之羽將她染色,拖至地獄。又或許,她本來自於地獄,只是用人間的花朵偽裝成聖潔的模樣。

但不管怎樣,她都是那般美麗。被那極具誘惑的雙目注視著,宛如擁有了整個世界。人世的煩惱、怨恨、憤怒、自卑、恐懼都被淨化,它們可能被拿去餵養了花朵,也可能作為魔力的來源,可只要不再困擾自己就好。

人類是多麼脆弱的生物,周圍的一切總無時無刻地提醒著男人他的無能。男人沒有能力,只能一遍又一遍發脾氣。而他每一次發怒又成為驗證自我無能的新證據。

外在的富麗堂皇讓其他人又妒又恨,他們看不見被鍍金的木頭支柱已被數以千計的白蟻啃食。而懸掛於支柱之上的水晶燈又是那麼搖搖欲墜。

啊,每當這時,他都在想……

請讓我再一次見到她的笑容。

聖潔的、來自神域的微笑,能夠拯救自己的微笑!

高傲的領主低下他的頭顱,尊嚴什麼的完全不需要。他跪在椅旁,雙手捧著愛麗絲的長靴。

愛麗絲動了動腳尖,用它抬起伊涅茲的頭。“你愛我嗎?”

“愛!”

“愛到什麼程度?”

“無論什麼事情,我都願意為您去做!”

可憐可悲可嘆的人啊,為了逃避現實連靈魂都自願奉上。

不知男人可曾看到那雙眼裡的嘲諷呢?

……

第二天十點,他們準時來到新兵營。

所謂的新兵營只是隨意圈了一塊地改造的地方。而所謂的改造也只是搭建了一些必要設施。簡陋的跑道、簡陋的宿舍、簡陋的食堂……到處是坑坑窪窪的泥地,泥裡可能還藏了一些石子和不知名的蟲子。

這樣的地面連伊涅茲自己都不想踏上去,因此他今天換了一雙長到膝蓋的長靴。但他是不可能對大小姐的穿著指手畫腳,作為替代,伊涅茲準備了一輛馬車。

結果他剛出門,就看到蓄勢待發的弗裡德和穆斯塔法。騎士一起進入就算了,連這兩個人也?就算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也太不知輕重。“誒?大小姐,平民進入軍營也未免……”

“有什麼問題嗎?”薩綺厲聲道。

“不。沒有。只是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只准備了一輛馬車。”

薩綺想了想,再讓伊涅茲去準備一輛是十分不合理的。再怎麼感謝,弗裡德也是平民。而作為貴族之間默契的一部分就是你儘量賞賜金銀珠寶,但不能破壞階級禮儀。如果此時薩綺讓弗裡德坐上馬車,她之前立的人設會全部崩塌。

連當地領主都沒坐,他們憑什麼。

“沒關係,他們會跟上的。”

弗裡德立刻點了點頭。只是路糟糕了點,他什麼苦沒吃過?

伊涅茲無聲嘆息,“既然如此,我們即刻出發。騎士大人,煩請。”

在他的示意下,僕人前來遞過韁繩。一般貴族的馬車都有專業的馬伕,不過也存在讓騎士駕車的情況。

羅伯特接過韁繩,並沒有上去。看來是準備一路牽著走。

行程提前告知了新兵營,負責人早已恭候多時。

大門是由幾塊木板隨意搭成的,門口放了一張桌子和一個搖椅。桌旁立了個大木牌,上面寫著“新兵招收處”。現在還有不少人在排隊。

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