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和侍女們將周清懿扶進裡屋,就忙不迭離開。

理由就是:謝晏詞吩咐過的,不許鬧洞房,他需要一個平靜溫馨的花燭夜。

“我早就準備好了,你看。”他從櫃中取出一大卷鋪蓋,往旁邊地上隨意一丟,“相處這麼久,你應該能信任我吧?母后身邊的嬤嬤,今夜不會離開,不然我就去書房了。”

“哪有讓殿下睡地上的道理?還是……”

“等會兒!叫殿下太過生疏了,我們不如給對方取個暱稱或者代號吧?”

她遲疑著沒有開口,直呼其名顯得不尊敬,叫小字又太過親密了。

謝晏詞在紙上迅速寫了兩個字:“懿兒,我有個名字,就連母后也不知道。往後啊,你就可以這樣叫我。”

“雲斐……這是你自己取的名?”

“也不算,反正在大楚,除了你,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字。”

她當然不會拒絕:“好!我去把那兒收拾出來,殿下躺在平常坐的地方,身下有軟墊,也舒服些。”

他雙手抱臂,語氣再度帶了撒嬌的意味:“懿兒的記性真差,前面剛說完,轉頭就忘了!”

“啊?那……那雲斐等會兒就睡這邊可好?”

“沒問題!”

於是,忙活一陣後,他們就分睡兩處。雖然能面對面看見彼此,但中間隔著桌椅,是格外安全的距離。

“晚安,早點睡。”

“你也是。”

周清懿根本睡不安穩,離開國公府後,她的人生來到了下一階段,再過不久,東宮之爭就要開始了。

謝晏詞倒是沒心沒肺,往哪裡一躺都能沾枕就睡。還沒等她醞釀出睡意,就聽到有節奏的呼吸聲,在靜夜分外明顯。

“嘶!”

他的睡相不大好,總是循著固定的方向翻身,腳踩空了,撞到了桌角,迷迷糊糊中倒吸了一口涼氣。

紅燭隱隱綽綽的光影下,她就這樣觀察自己的夫君。

總感覺他由兩個人拼湊而成,時而稚氣,時而又變得腹黑。唯一不會變的,就是他對盟友的忠誠。一路走來,暗中出了不少力,她是清楚的。

寢被最終從他身上滑落,她放心不下,生怕一場風寒又讓他變得孱弱不堪,立刻起身,踮腳走過去。

“雲斐?”

小聲輕喚後,並沒有反應。

周清懿俯身撿起寢被,輕柔的替他蓋上。在掖被角時,一抹突兀的純白出現在正紅衣襟的邊緣。

她思考再三,還是抽出了那張紙片。

不對!

邊緣銳利似刀刃,厚度也不像練字的紙張,放在掌心只佔據一小塊。

翻過來看到正面時,她更訝異於畫師的技藝:如此難發揮的小玩意兒,竟然能在上面將人畫的惟妙惟肖,關鍵還沒洇墨。

所繪女子穿著古怪,既不像大楚傳統服飾,也不像鄰國外疆裝扮,難不成又是他看了雜書自由發揮的產物?

“唔……”

謝晏詞皺了皺眉,又開始向外側翻身。

她急忙將紙片塞回他的衣襟,裝作無事發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他想傾訴,自然會主動說出口的。

聯想到尚在禁足中的肅妃,暫時歸於沉寂的謝琰清,她徹底喪失了睡意,索性坐在他附近的凳子上,隨時準備整理寢被。

前世的鬥爭裡,她並沒有注意這個存在感極低的皇子,除卻最終暴病而亡外,基本上沒見他有過任何行動。

意外重生,好像改變了旁人的人生軌跡。

那麼,同樣“平庸”的其他皇子,這輩子會成為口蜜腹劍的障礙嗎?

想的越多,心口就越發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