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蒼山皆靜默,沈燼紅著眼凝望那墓碑,忍不住在心裡說,對不起。

——您可憐的孩子一個人留在世上,本來,我可以更早告訴他我愛他,可以更早陪在他身邊,不讓他總是倔得獨自憋回眼淚,總是沉默著孤身一人。

樹影搖曳著,有風輕輕拂過沈燼耳畔,溫柔如同低述著經年的囑託。

他起身咬緊牙關,正欲抓住顧嶼的手說些什麼,對方卻忽然蹙起眉毛,望著他身後的方向頓住了眼神。

沈燼回頭去看,目光中有個中年男人正朝這邊走來,卻在離墓碑幾米遠的地方停住腳步不再靠近,而是問:「什麼人你都帶來這裡見他?」

從眉宇之間的相似度來看,那顯然是顧嶼的父親。

沈燼一怔,本能地擋在顧嶼面前,顧嶼卻和父親一樣淡然得沒有一絲驚訝,只是回答對方:「顧董事要是忘了的話,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他的遺願裡說過不願意見的人究竟是誰?」

第80章

眼前的中年男人站在幾米外的地方,難得沒有因為被揭穿而惱羞成怒。

墓園的風蒼涼,他沒有靠近墓碑,也沒有回答顧嶼,而是看了看沈燼,問:「你就是那個沈燼吧?」

沈燼點頭,仍然保持著對長輩的禮貌:「叔叔好。」

顧父凝視他兩秒,越過顧嶼剛才的質問,執著於質疑沈燼:「你覺得自己是什麼身份和立場,有資格來這裡看我的妻子?」

顧嶼立刻皺眉想上前,沈燼卻壓住他手腕,回答顧嶼父親:「我和顧嶼至少也是七年交情的拜把子兄弟,您覺得大侄子我夠資格來看陸叔叔了嗎?」

顧父嘴角下沉,微眯起眼睛打量面前令他意外的年輕人。

「兄弟?」他的額頭微微浮起青筋,淡然戳人痛處,「很好,只要還有我這個當爸的在,你這輩子都別想著他能娶你進門。」

沈燼同樣凝望著顧父,目光裡的沉著和世故讓人看不出來他其實比顧父年輕二十多歲。

他像比顧嶼年長十幾歲的成熟老男人似的,不畏懼和小男朋友的長輩交涉,更不覺得這算什麼痛處:「沒關係,我可以娶他進我的門。」

顧父一時忍不住冷笑出聲,本能地問:「你娶他進門?讓他將來跟著你月薪幾千租房吃泡麵嗎?」

他一如往常堅持己見,帶著自己的答案問沈燼:「你知道他的一套衣服很可能值你父母一年工資嗎,你們之間的熱情又能有多長久?」

「那……我儘量?」沈燼愁眉緊鎖,聽起來挺認真的,「我會堅持多喜歡他幾年再拋棄他,絕不會因為他嬌氣敗家不肯孝敬我父母就嫌棄他的。」

「……」顧父大概從未遇到過敢這樣跟他胡攪蠻纏的人,不惜當面撕破臉皮直言,「……你拋棄我兒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哪一點配得上他——即便你們能順利讀完大學結婚,將來也是他不要你才對。」

顧嶼氣急要上前,沈燼卻拉住他,側過腦袋抬頭問:「離婚?那你財產是不是還得分我一半?」

顧嶼被拽回兩步,只好先點了點頭:「是。都給你。」

既然顧父早就認定了沈燼看上顧嶼的家境,沈燼也不介意惦記得更多:「顧叔叔的財產你繼承嗎?」

或許是這話太過坦然,顧父肉眼可見地腮幫發緊,顧嶼則停頓半秒,搖了搖頭。

沈燼輕嘆一聲,看起來很遺憾:「哦……也行,還看上你是獨子呢,我虧點就虧點吧。」

「你……」顧父捏緊手中花束,頭一次在一個年輕小輩面前說不出什麼順心的話。

硬生生沉默許久後,他才再次開口評價:「你果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沈燼笑了笑,回答:「醫科大說下學期要開除宋以知的時候,叔叔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