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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道:“胡說八道。”心想我媽好好的,哪裡就死了,還死了十年?定是這丫頭記錯了,不知說的是什麼人,想起她口口聲聲說“姑爺姑爺”的,不禁起了疑心,問道:“你姑爺是誰?”
那丫頭驚詫莫名,道:“吳家三少爺啊,小姐。”嘆口氣又說:“也難怪你記不起,拜堂的時候你還根本就沒醒過來。說起來還得怪老爺,大前天晚上屋裡闖進一隻狐狸,把小姐嚇得當場就暈過去了。雲姨娘就說把婚期延後,但老爺就是不同意,說喬家這麼大的名聲,怎麼能做出這樣出爾反爾的事。醒不轉來?醒不轉來也要嫁,叫兩個丫頭架著她上轎拜堂。他吳菊人吳三少爺不是要結這門親嗎?給他把新娘送去,我看他白歡喜。”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貼在紫菀耳朵邊說完。
紫菀睜大眼睛看著那丫頭,心想天下還有這樣的父親?又一想,天啦,吳三少爺吳菊人,那不就是我外公嗎?忙問:“剛才出去那人,就是吳三少爺?”
那丫頭掩嘴笑道:“可不就是。說起這吳姑爺還真是個好人,見你神智不清地嫁過來,一句話沒有,連夜請大夫,又問又怎麼回事。我和鸚哥說了狐狸受驚的事,他一點沒怪老爺和小姐,只叫我們小心服侍。這兩天夜裡都是睡在外屋,我和鸚哥睡在腳榻上。”輕輕一笑,又說:“一天親自要看小姐十幾次,哪裡都不去,只管守著。這樣的姑爺,阿彌陀佛,可算讓小姐得著了,一定是夫人在天上保佑小姐呢。”
紫菀想,早聽我媽說外公對外婆好得不得了,原來都是真的。只是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她們都把我當成外婆了?外公又是這麼年輕?要不我是在做夢?不自覺地摸了摸臉,順手撥一撥頭髮,這一撥便抓了滿滿一手。摸著長髮往下捋,竟是直深入被中,又壓在身下。這頭髮難道長得沒有個梢?
那丫頭看她在理頭髮,便說道:“我怕小姐睡得不舒服,把頭髮都散開了。要不小姐你還是起來,我幫你梳頭穿衣服,你躺了這麼多天,身子也軟了,起來吃點東西,散散腿腳,只怕還爽快些。大夫說你不要緊,就是受了驚,醒過來就沒事了。再說,咱們是新嫁娘,老躺著也不成話,姑爺雖然人好脾氣好、好說話,那咱們也該回敬些。”
紫菀想不得了,這丫頭說話一套套的,快趕上我學校裡的先生了。是得起來了,躺了這些時候,渾身骨頭都酸了。便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心想我還是起床,看看是怎麼回事再說。
那丫頭忙打起藕色薄紗帳,揭開水紅苧麻被,扶紫菀坐起,拿過一雙玫瑰紅繡花軟緞拖鞋替她套在腳上,又扶她下床,走了三步才走下床榻,把她的一頭長髮撥到身上。紫菀向後看,那長髮竟直到大腿,心駭道:天哪,這樣一頭長髮,要養多少時候?要花多少心思?目光從髮梢回到身上,自己身穿的一件海棠紅的薄綢無領大襟衫,一條同色同料的寬鬆睡褲,領口袖口褲腳都繡得有花,花色是用銀色線繡的,真是又輕俏又好看。目光再往上一掃,看見那走了三步才下到地上的眠床,嚇了一跳。
好大一張架子床,有一間小屋子那麼大,上面雕滿了花,發出琥珀般的光澤,竟像是有光華從裡頭散發出來。心想在裡頭睡覺,外面就算是地震也壓不塌吧。
走了兩步,腳有些軟,那丫頭扶著淨了手,洗了臉,讓她在一張繡墩上坐了,取一塊絲帛披在她肩頭,拿了梳子給她梳頭。她坐在繡墩上,頭髮幾乎要觸到地面。
紫菀把臉往鏡前一前湊,驚愕地看著鏡中人的臉。這是她第二次從鏡中看到這張臉了,上次是在月光下的玉璧裡頭,而從畫上,又不知看了多少遍。正驚疑不已,忽然看見鏡中有一張畫,畫上一個舊裝女人坐在椅上,以手拄頷,似倦非倦,似愁非愁。她猛然回頭看向那張畫,可不就是正是外婆手繪的寫真嗎。這下正好好地掛在這裡的牆上。看看畫,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