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知梁嫁有沒有聽見,在死前。

但佯作離去實匿伏伺機掩殺過來的餘氏三名好手,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稿於九二年五至六月,阿細姨二延返馬

校於九二年六月三十日——七月,二黃歡

那一刀所劃過的光芒,

不是流星,而是太陽。

這是一柄七寸長的刀,薄,而鋒利。

刀柄有紋,魚鱗般的紋,沒有雕龍,沒有刻鳳,因為這刀是用來殺人的,不是擺出去供人觀賞的。

執這柄刀的手,白皙而嫩,好像沒有了掌紋。這雙手很纖瘦,但指骨骨節凸起,指是尖而削的,指甲有半圓的白暈:一雙尖秀巧俐的手!

而這雙手曾彈過琴,拎過棋,寫過書,畫過畫,如今這雙瘦瘦的手,卻會以四隻手指夾著這柄刀,閃電一擊,刺人敵人的咽喉,絕無虛發。那四隻手指,拇指按在刀柄的木紋上,食指橫架在刀柄下,中指居於刀柄的中部,無名指輕拈刀柄之未,穩定了那柄刀,瞄準了那柄刀,肯定了那柄刀以後,一出手,刀快如電,已插入敵人的咽喉!這四隻骨節突露的手,就鉗在刀柄上。刀柄有魚紋,因為這樣始能抓得緊些,穩些,不是為了好看。所以刀柄是檀木做的,沒有纏絲,沒有系絹。刀是用來殺人的。

刀是用來殺人的,所以刀必須要鋒利。它的刀嘴斜斜地彎了上去,刀鋒僅僅是那麼海天一線。刀的光澤是純亮的,然而它竟有一層難以覺察的邪惡的藍汪汪與微黃的光。那是刀的凝點。刀一到了主人手上,刀身便乍亮起一面令人無法展目的光澤,隱伏著一種茫茫然惡毒而又神聖的寒芒。刀的凝點是薄而鋒利的刀身,刀的焦點是刀尖。

刀是用來殺人的,所以刀必須要鋒利。所以它薄得竟然微微自顫著,它的用處生存在速度上,它的速度只生存在一剎。一剎間這人的手沒有了刀,刀鋒劃過氣流,藏身於氣管與食道之間。這人平常拿著這刀柄反覆撫弄著,但除非必要,否則手決不離刀,所以刀也極少存身於人之咽喉。

這是一柄七寸長的刀,薄,而鋒利;出手一刀,生死立判。所以持刀的人絕不輕易出刀,接刀的人也絕不願意失手。刀是鋒芒,它依賴忍耐的鞘套。只是當忍耐的鞘終於套不住的時候,於是節骨凸露的手拔出了刀,露了鋒芒。

刀鋒一露,殺氣大盛。一切的事物都突然靜止了。那敵人盯著這柄刀。刀,七寸,薄而鋒利。出手一刀,絕不失手。那是一個勁敵,掌心汗湧如泉。刀,微微地嗡動著,烈日下,竟浮搖著七色的異彩。手。出奇地穩定,穩定著一千萬年的穩定。那勁敵望著這把刀。太陽很烈,兀鷹盤旋。那勁敵望著這把刀。一擊不中,全盤崩敗,那勁敵的手粗而厚,如鐵鐫的樹幹。刀薄而細,但絕對足以致命。四指按在木紋上。如果黑手是代表整個江湖的邪惡勢力,這雙白手,不,這把亮晃晃的刀,可又代表著什麼?

太陽喘息地趕到後山,俯首洗去僕僕風塵,柔和地燈籠在黑夜的蒼穹裡。刀。白手與黑手。這柄刀微顫。刀一出手,急如閃電,刀鋒破風。此刻正是風高之時,刀入咽喉,必切斷氣管與食道。有人能殺一千個人,卻絕對避不過這一刀。黑手能接得下嗎?

這是薄而鋒利的刀,明麗而悽豔,刀一出手,勢如驚虹。風急,月西斜,刀要何時才出手呢?那雙黑手,是否能接下這柄刀?刀會不會很精確地,割裂了面板,進入了肉體,貼著氣管與食道,攝殺了魔鬼的靈魂呢?

刀光一閃!

刀已出手!

讓未知成為事實。

稿子一九七一年,高二作品。

校於一九九0年三月四日再見祖祖。

“惡捕”司空老菜幾經艱辛,終於抓到了“惡盜”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