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俊可謂是飽受煎熬和折磨,他本該死,可因為溫玥的話,他又不能死。

周才智趕過來時,就見周才俊倒在鬆軟泥土裡,他身上全是血。

“大哥。”周才智一驚,他跑上前,將人扶起來,“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請大夫。”

周才俊一把拉住周才智的手,他是虛弱無力的朝人看去,而後賣力的搖頭:“不……不必了,我……、我沒事,扶……扶我回去吧。”

一句完整的話,周才俊是大喘氣了好幾次,才把話說完。

正如溫玥所言,他已是將死之人,何必白費力氣。

為今之計,也正如溫玥所言,他必須留著一口氣,陪伴兩個弟弟和其他差役將犯人押送到嶺南之地。唯有按期抵達,他才能閉眼,才能死得瞑目。

不然,他若是死在半路,那就是死不瞑目。

溫玥他們要去嶺南之地的,也許到了嶺南之地,他還能再見溫玥。

若是溫玥長住嶺南之地,他也能葬於嶺南之地,常伴於她。

他是心悅溫玥的,只是他讀書少,用錯了法子,以至於一步錯,步步錯,無法回頭。

周才智想要開口求溫玥,可是溫玥早已轉身離去。

周才俊察覺到周才智意圖,他再次搖頭:“別……別求人,別……咳咳……”

一句話沒說完,他就劇烈咳嗽起來。

為了不讓周才智擔心自己,他是將嘴裡的血嚥了下去。

一口老血嚥下去後,周才俊才敢開口說話:“回去,扶我回去。”

周才智沒吭聲,他只是一把將人抱起,然後頭也不回的往牛車走去。

怪誰呢?

怪溫姐姐嗎?

溫姐姐何錯之有?

錯的是大哥,而不是溫姐姐他們。

要怪,就怪他和三弟,沒能早一點發現端倪,早點制止。

以至於事到如今,鬧到這不可收拾的地步,想要回頭都難了。

周才文從流放隊伍往回走,很快來到牛車前,他看著牛車上狀態不對勁的周才俊,忙詢問周才智:“怎麼回事?”

周才智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將所發生之事告訴給周才文。

周才文聽完周才智的講述,他是看向周才俊,那真是恨鐵不成鋼,他是氣得直跺腳,“大哥啊大哥,你可真是糊塗,你怎麼偏要將這路走窄了呢?”

本可以留一絲情面,如今倒好。

最後一點情面,也因這一鬧,那是蕩然無存了。

周才俊躺在牛車上,他五臟六腑都疼,身上更是奇癢難耐。

他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是閉上眼,伸手拉過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周才文無奈,只能將一旁的帽子拿起來戴在周才俊的頭上,“罷了罷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樣的結局也好,徹底斷了念想,少做些不切實際的事。”

周才俊將臉躲進被子裡,他是淚水溼了臉。

是啊,斷了念想就好,省得不自量力。

明明一開始就挺好的,他為什麼想不開,把事情弄得一塌糊塗,到了這地步。

命,都是命。

太陽出來時,長長的流放人群,才終於過了橋。

溫玥一家已經在此時間裡吃了早飯,等橋不再擁擠,她們便立即過橋。

過了橋後,便在周才俊等人的目光注視下,穿過長長的流放隊伍,朝前方駛去。

沒了流放大軍為累贅,溫玥她們的隊伍也不需要迎合流放隊伍的頻率,那自然是馬蹄飛揚,牛蹄健步,迎著初升的朝陽,朝著嶺南之地的方向出發。

周才俊五臟六腑撕心裂肺的痛,他覺得他的內臟似乎正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