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殺心關盡頭,同樣有著一座界山。

當蘇奕抵達,界山之上的混沌中,頓時映現驚世般的大道異象。

紫金色的鴻蒙氣運如決堤的天河之水,浩浩蕩蕩垂落而下。

衍化為一朵朵劍光似的花瓣,湧入蘇奕體內。

蘇奕不曾理會,自顧自登上了那一座界山。

走到哪,那些氣運花瓣就跟隨到哪。

如影隨形。

直至抵達山巔時,蘇奕盤膝而坐,拎出酒壺,就那般靜靜望著遠處的混沌發起呆來。

漸漸地,氣運花瓣消失。

蘇奕卻渾然不覺,或者說自始至終根本不曾理會過這些事情。

一生負氣成今日,

舉目無人對酒飲。

殺心一關,如若叩問本心,劍指本我,帶給蘇奕從未有過的觸動。

可沒人知道的是,第一世心魔所問的那些問題,他都曾認真地想過,琢磨過。

一切都藏在了他內心最幽微處。

而今無非是在殺心關中顯化出來罷了。

那質問自己的第一世心魔、那種種前世的身影,也都是他本心深處的心念所化。

而今雖然過關,可蘇奕清楚,這些念頭猶在。

人都言,修行路上當慧劍斬情絲,以大智慧斬除本心中的煩惱和業障。

可惜,只要一直修行,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煩惱和業障出現。

只要活著,也註定不可能沒有煩惱。

哪怕是斬掉七情六慾,讓自己成為淡漠冷酷的天道,可只當遭遇生死危機,遇到修行瓶頸,焉可能無動於衷?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人生於世,只要有所執,就註定為所執所困。

修行路上,自當遇山開山,遇水架橋。

這,才是活著的意義。

也是修行的意義。

故而,蘇奕雖然清楚,心底那些念頭極可能會成為一個隱患,但卻從來不曾為此憂慮。

心境也不曾為此所困。

誠如他在殺心關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這次當抵達封天台時,他自會給自己一個答案!

默默喝了一口酒,蘇奕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問道城,想起了那些下五子棋的小屁孩。

想起了古今曌。

下意識地,蘇奕從袖口摸出一個令牌。

上邊歪歪斜斜地寫著“霸天幫”三個字,背面則寫著“古今曌”。

蘇奕忍不住笑起來。

猶記得,那小丫頭還嚷嚷著以後要罩著自己呢。

“古今曌,照古今,人之所以為人,就在這‘性靈’二字上。”

蘇奕暗自喃喃,“世間草木精怪、異族妖物,但凡踏足修行,哪個不是化作了‘人’?”

“人之外形,只是表象,本質則是‘人性’,可體會眾生之力、眾生之相。”

“而眾生便是生命道途的顯化!”

“世間一切活物,化而為人,參修行之秘,便等若在一步步地追尋本我、求索生命之真諦。”

“所謂逆天改命、所謂主宰大道,所謂超脫於生老病死之上,長生久視……這一切無非是執著於本我的一種表現罷了。”

“風霓為蝶變之劫的劫靈,誕生於涅盤本源,何等神異的存在,可同樣也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體會一下‘活著’的感覺。”

……漸漸地,蘇奕心中湧起許多關乎生命之秘的認知和理解。

就那般靜靜坐在那,就連黑狗闖過殺心關,抵達界山時,他也渾然不覺。

“義父這是在做什麼?又悟道了?”

黑狗仰著頭,界山極高,聳入混沌之中,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