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農在旁,聽到這句話,不覺大驚,暗想:“我多少年來,孜孜矻矻的講求稼穡,教導百姓,原是為人民非五穀不能活呀。現在不必食五穀,但啖野草花,亦可以活,而且有這麼長的壽,那麼何必定要樹藝五穀呢?”想到此處,忍不住便問道:“先生剛才說二百多年不食五穀,專吃野草花,究竟吃的是哪幾種野草花呢?”

赤將子輿道:“百種草花,都可以啖,不必限定哪幾種。

即如此刻野人所吃的,就是菊花和歡冬花。這兩種因為現在是冬天,百種草卉都凋萎了,只有這兩種,所以就啖這兩種。”

大司農道:“有些野草有毒,可以啖嗎?”赤將子輿道:“有毒的很少,大半可以啖的,就是有些小毒也不妨。”大司農道:“先生這樣高壽,是否啖野草花之功?”赤將子輿道:“卻不盡然,野人平日是服百草花丸的,一年中做好幾次,現在偶爾接濟不上,所以權且拿花來充飢,橫豎總是有益的。”大司農道:“怎樣叫百草花丸?”赤將子輿道:“採一百種草花,放在磁瓶裡,用水漬起來,再用泥封固瓶口,勿令出氣,百日之後,取出來煎膏和丸,久久服之,可以長生。如有人粹然死去,將此丸放在他口中,即可以復活。其餘百病,亦可以治。煮汁釀酒,飲之亦佳。野人常常服食的,就是這種丸藥,真是有功用的。”大司農道:“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再種五穀,再食五穀呢?只要教人民專啖百草花,豈不是又省事,又有功效嗎?

赤將子輿聽了,連連搖頭,說道:“這個不行,這個不行,五穀是天生養人最好的東西,百草花不過是一種。”正說到此,忽見前面侍從的人,和許多人過來奏帝堯道:“毫侯玄元知道帝駕到了,特飭他的臣子孔壬前來迎接。”帝堯聽了,就叫大司農停車,這麼一來,大司農和赤將子輿的談話就打斷了。究竟百草花不如五穀的地方在哪裡,以後大司農有沒有再問,赤將子輿如何說法,均不得而知,只好就此不述了。

且說車停之後,那孔壬早在車前,向帝稽首行禮。帝堯雖知孔壬是個著名的佞人,但究竟是先朝大臣,帝摯崩了之後,輔相幼主,尚無劣跡。這次又是奉命而來,在禮不能輕慢他,也就還禮慰勞,大司農亦和他行禮相見,只有司衡羿不去理睬他。孔壬亦佯作不知,便向帝堯奏道:“小臣玄元,聞帝駕將到,特遣陪臣在此地預備行宮,兼迎聖駕,玄元隨後便來也。

”正說著,後面一輛車子已到,車上站著一個幼童,由一個大臣扶他下車。原來那幼童就是帝摯的兒子玄元,那大臣就是驩兜。那驩兜輔相著玄元,到帝堯車前,向帝行禮,隨即自己也向帝堯行禮。帝堯亦下車答禮,細看玄元,相貌尚覺清秀,便問他道:“汝今年幾歲了?”玄元究竟年紀小,有點靦腆,不能即答。驩兜從旁代答道:“八歲了。”帝堯道:“現在可曾唸書?”驩兜道:“現在已經唸書。”帝堯道:“人生在世,學問為先,況且是做國君的,尤其不可以沒有學問,將來治起百姓來,庶幾乎懂得治道,不至於昏亂暴虐,汝可知道嗎?”

玄元答應了一個是。孔壬從旁俛言道:“現在陪臣,採取古來聖賢修身、齊家、治國的要道,以及歷代君主興亡的原因,政治的得失,日日進講。所喜玄元資質聰敏,頗能領悟。”帝堯道:“果能如此,那就好了。”孔壬道:“天色漸暮,前面就是行宮,請帝到那邊休歇吧。”帝堯向前一望,相隔不多路,果然有一所房屋,也就不坐車子,與大眾一齊步行過去。

到了行宮中,早有孔壬等所預備的筵席鋪陳起來,請帝和諸臣飲宴。玄元和驩兜、孔壬另是一席,在下面作陪。赤將子輿雖不食五穀等,但亦列席,專吃他的百草花。玄元是個孩子,帝堯問他一句,答一句,或竟不能答,由孔壬等代答,所以一席終了,無話可記。到得後來,帝堯問孔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