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也算是一種愛情,我寧願愛情從不曾來過。

他那般緊張,其實我只是坐到了妝檯前,開啟香奩,取了妝粉,掩飾略顯紅腫的雙眼。

他便站在一旁靜靜地瞧著,然後用他粗大的手指,一一拿了我奩內的物事看。忽然取著一支畫眉的螺子黛,便拈在手中,水光瀲灩的目光飄上我的眉眼處,呼吸有些沉重。

獨抱孤影眠,閒看燈花落。

不是不曾想過有人相依相偎,柔軟含笑,為我持黛筆,輕描畫,談兩句畫眉深淺入時無。

可對我,太過奢侈。

不敢讓自己沉溺於可能致命的溫柔中,我只作沒看到他的猶豫,敷點了妝粉,便若無其事地從他手中取過螺子黛,扔回香奩中闔上。

裝作沒看到他略帶失望的神情,我起身喚小惜進來。

不出意料,小惜推門進來的一霎那,拓跋頊又扣住了我的手腕,神色已恢復了清冷沉著。

我淡淡微笑道:&ldo;餓了,弄些夜宵和茶水來。記得給我的客人備上一份。&rdo;

瞥一眼拓跋頊沉鬱的目光,我又加了一句:&ldo;一律用銀器盛著。&rdo;

小惜畏怯地望一眼拓跋頊,也不敢多話,低低應了,俯首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我嘆道:&ldo;你在怕什麼?怕我叫人進來抓你?還是怕我下毒害你?&rdo;

他深深地望著我,明明眸中柔情蕩漾,說出的話卻真實得掃興:&ldo;都怕。你根本不信任我,隨時都可能再次將我擒為階下囚。&rdo;

他唇角的笑已很是淒涼:&ldo;你不會殺我,但如果不能信任我,絕對會再次和我反目,對不對?&rdo;

我有吃夜宵的習慣,因此每晚都有預備,只在交談數句間,門扇又被敲響,一排侍女魚貫進入,捧上一些尋常我愛吃的糕點羹湯,小落又提了一壺才泡好的獅口銀芽過來,果然都是銀餐具所裝。

拓跋頊眼見這些侍女退了回去,才鬆開我的手臂,笑道:&ldo;阿墨,你府中能人不少,方才那十名侍女,有五名會武功,從哪裡找來的?&rdo;

我明知他嘲笑那幾名喬裝成侍女的高手想進來救人,卻因無隙可尋而退走,心下惱怒,自顧走到一邊吃點心和羹湯。

拓跋頊只將茶壺提起,用銀盞倒了兩盞茶,先遞我一盞,見我喝了,方才喝他那一盞。

他也給我當年的反戈一擊害得糙木皆兵了。

我慢慢咀嚼著食物,心底終於漸漸沉靜下來,開始思索他真實的來意。

我笑著問道:&ldo;阿頊,你可曾想過,如果你入梁為駙馬,你就不再是北魏那個手握重兵的皇太弟或者豫王殿下了。你現在就這般擔心我要害你,不怕日後你無權無勢,我更要害你?&rdo;

憔悴客,金甌缺難圓(一)

&ldo;你不會。&rdo;他肯定地說著,忽然從我手中搶去一塊我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香甜地吃著,繼續道,&ldo;你現在想害我,是因為擔心我背後的魏人會暗算你;可如果你確定了魏帝不會再給予我支援,你會保護我。就像……如今你將蕭寶溶周全得好好的一樣。&rdo;

我坦白說道:&ldo;是,我不相信拓跋軻真會不管你,更不相信你為了我會甘心認仇人為岳父。&rdo;

拓跋頊沉默片刻,答道:&ldo;阿墨,在你沒有和蕭彥認親之前,你對他有好感麼?&rdo;

拿了銀匙,我喝著蓮子羹,不解地搖頭,&ldo;最初他和我沒什麼交集,不存在什麼好感不好感。不過後來……&rdo;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