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開的確沒敢委屈拓跋頊。他甚至給單獨安置在一頂帳篷裡,只是周圍侍從防守極嚴密,個個如臨大敵。

慢慢走進去時,心中像被摳住般一點點緊了起來。

跳動的燭光裡,厚厚的氈毯上,安靜地向裡臥著那個秀頎瘦削的身影。牛筋索已經解去,卻帶上了精鐵製的鐐銬,不會碰著傷口,但也最大程度地限制了他的自由。

他的衣衫已經換過,同樣的一套煙黃色袍子,幾處受傷的地方滲出了暗紅的血跡,無聲刺痛著眼睛。

旁邊除了清粥和幾碟小菜,還有一碗安神補血的阿膠芝麻核桃羹,顯然是特地做來給他的,卻一筷也沒動過。

蹲下身去,正要拍他的肩,只聽他吃力地咳了兩聲,很低,很壓抑,不知怎的就讓我眼眶又熱起來,輕輕地握了他手臂,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ldo;阿頊,為什麼不吃東西?傷口疼得厲害麼?&rdo;

拓跋頊沒有轉身,身體卻顫動起來,沉悶地喝道:&ldo;走開!&rdo;

我慢慢將手縮回,沉默片刻,坐到氈毯上,低聲道:&ldo;你想死麼?&rdo;

拓跋頊沒有回答,右手卻抓緊了手下的毯子,後肩處便有鮮紅在原來的暗紅上慢慢洇染開處。

新傷疊舊傷,總是疼得很。

我剋制了自己去幫他包紮止血的衝動,慢慢地說道:&ldo;第一次落到你的好皇兄手中時,我什麼都不懂,怕得要命,只知道記著我三哥的話,藏了自己的真性情,處處示人以弱,等他來救我。我是父皇母后以及哥哥們捧在掌心裡長大的,想都沒想過會過上那種日子。可就是那樣,我也沒想自己死,只想別人死。我總希望我活著回到三哥身邊,然後……將欺負我的人碎屍萬段。後來,除了我最想殺的拓跋軻,辜負背叛我的人,全都得到了報應。&rdo;

&ldo;第二次被捉到拓跋軻手裡時,我一樣沒想死。我甚至打算向拓跋軻強顏歡笑,把他哄得歡歡喜喜的,我逃走的機會便會大些。直到發現,你是他的弟弟。你甚至和我最仇恨的男人聯起手來,一起欺負我,把我踐踏到汙泥裡,逼得我生不生,死不死,人不人,鬼不鬼。我是你們擒來的獵物,把我慢慢折磨死,大概是你們的樂趣吧?可我偏不死,該死的是你們,為什麼我要一心求死?&rdo;

雲宵暗,恨無雙翠羽(二)

我笑著,望著他緊閉的眼,卻顫動著的睫,&ldo;我一直想你們死,特別是你,阿頊。只要想到我們在相山的誓言,我恨你比恨你的禽獸哥哥還要厲害!你所做的事,根本不像是一個男人做的!你想死就死吧!你死後,我會用一張豬皮裹了你送還給北魏,並告訴拓跋軻,你不如我,落到敵人手裡,你連活下去都不敢;而大魏皇帝也不如南齊惠王,惠王救得了妹妹,魏帝卻救不了弟弟。你們兄弟倆,不過是一對無用豬玀,白白一身好武藝,能耐只能用在欺負女人上!&rdo;

看著他起伏的胸膛,我冷冷一笑,曳著裙裾走出去,高聲吩咐:&ldo;來人,去宰一頭豬,剝下豬皮備著,明早好給魏帝的弟弟裝裹屍首!&rdo;

下人應諾時,帳篷內也傳來一聲鐐銬撞擊的脆響,應是裡面那男子狠狠一拳擊在了地面。

除了在他哥哥跟前,他一向很是驕傲,我倒要看看,他怎能忍受死後還讓自己和自己的國家兄長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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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登車起程時,拓跋頊也正被押著上了另一輛車。

手足被鎖,他走路的姿態有些狼狽,但身形保持著挺拔,散亂的栗色長髮下,容顏蒼白淡漠,並不往我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