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竟不是單單劍器舞超拔群類而已。竹林之中不談風月而談這等民生疾苦,乍一看去,怎麼也不該是公孫大娘一個舞者,他一個白身人去管的閒事。可此時此刻,他卻忍不住再次端詳起了那張在星星點點金燦燦陽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耀眼的臉。

“咳……咳咳!”

一陣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杜士儀詫異地扭過頭,卻只見小徑那一頭,杜十三娘正帶著竹影站在那裡,臉上似嗔似喜,瞧見他看過來便使勁皺了皺鼻子。這時候,他一時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杜十三娘和竹影主僕倆竟然沒有回草屋,而是在這嵩陽觀!於是,他也顧不得公孫大娘,連忙轉身朝杜十三娘迎了上去,見小丫頭見了自己還悶悶地不吭聲,他便笑著叫了一聲十三娘,誰知下一刻,他就只覺得一個人影撲在了自己懷中。

“阿兄,以後有事情,不許把我趕走,我再也不要一個人在安全的地方為你牽腸掛肚!”

覺得胸口傳來一陣溼熱的感覺,彷彿是杜十三娘哭了,杜士儀見其身後的竹影也轉過身去,顯見是在拭淚,他連忙輕輕拍了拍小丫頭的背,因笑道:“哪有什麼事情,根本就沒事,你呀,小小年紀就愛瞎cāo心!你看阿兄我不是好好的嗎,哪裡少了一塊肉……”

話沒說完,突然被人使勁在胸膛上推了一下,低頭見杜十三娘已經漲紅了臉,顯見生氣了,他知道自己這插科打諢反而起了反作用,只得嘆了口氣道:“不是阿兄要撇下你,而是我有時候難免衝動,我管閒事也就罷了,總不能再因此牽涉到你……”

“可那會兒我也想上前打抱不平,阿兄你分明還攔過我!”

“打抱不平?十三娘,人家不是縣署中人,就是那監察御史劉沼的親信,你憑什麼上前去打抱不平,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杜士儀面sè倏然轉厲,見杜十三娘一時瞠目結舌,一張臉上漸漸血sè褪盡,他便一字一句地低聲說道,“十三娘,別以為崔明府敬著我們,我們就真的有什麼了不得。門第貴賤,劉沼那種口含天憲的人就未必放在眼中,而崔明府與其說惦記著我首倡捕蝗給他爭取的時間和功績,還不如說是礙於崔十一郎!”

“阿兄……”

“倒是你到嵩陽觀求見,看似是為我尋一個後援,但孫道長不是司馬宗主,其心難測,再加上此前因你的事情,宋觀主還罰過數人,萬一那些人懷恨在心,趁機因此對你不利又怎麼辦?”

“好,都是我的錯,我認錯就是!”杜十三娘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終究還是忍不住帶著哭腔說道,“阿兄說我不該打抱不平,說我不該到這嵩陽觀來,可你不但助了公孫大家,也還不是把人帶到嵩陽觀來了!”

眼見杜十三娘抽泣著轉身就跑,竹影先是一愣,隨即不禁大急。她也顧不上去追杜十三娘,上前一步便不管不顧地說道:“郎君,娘子在家中ri夜盼望著你回來,今天能和你一塊進城更是歡喜得不得了!就是住在登封縣署的時候,崔明府和夫人甚至說過要收她做乾女兒,衣裳首飾送了好些,娘子推辭再三,只挑了最尋常的,更不曾答應,也從來沒有任何自得之意。她也是為了你這才立時三刻趕到了嵩陽觀來,在孫道長面前也只說了公孫大家到登封,別的隻字未提!她只是擔心郎君這兄長,其他的什麼都來不及去想!”

說完這話,竹影只是微微屈膝,隨即立時反身去追杜十三娘。

主僕倆一前一後須臾就不見蹤影,杜士儀只覺得心裡亂糟糟的。就在這時候,他只聽得背後傳來了公孫大娘的聲音:“杜小娘子雖年少,待人卻是一片真摯之心,縱使是有所疏失,杜郎君也不該這樣疾言厲sè。更何況是為了我一個外人。”

“這不是外人與否的問題。”杜士儀頭也不回地嘆了一口氣,隨即開口說道,“是我太心急了,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