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大可送了盧師回去再去南市接了她們。再說,就算不接,阿姊也一定會派人平平安安把你家十三娘送回旅舍,你這作阿兄的也未免太寵著妹妹了。再說,盧師進宮情形如何,還沒打探清楚呢!”

“不單單是為了十三娘,而且也是為了你家五娘子。”

上了馬的杜士儀見自己一出此言,崔儉玄頓時疑惑不解,他勾了勾手示意其跟上,等沿著定鼎門大街拐入了建chun門大街,他方才勒馬停下,等崔儉玄上來就輕聲說道:“今天九娘子一露面就說太夫人解了她的禁足,而且恰好是今ri,再加上是貴主進宮,你覺得事情會真的這麼巧?你不是說你家五娘子和九娘子情分最好,說不定今ri這一出就

是她們與你家長輩商量停當,瞞著你定下的。今天不論九娘子成功與否,咱們都承了情,九娘子何時出宮不可知,去對五娘子道一番謝意總是應該的。而且,別看如今盧師平安離宮,未得天子詔命,盧師能否離開東都還不知道。”

崔儉玄這才瞪大了眼睛,許久便重重一拍巴掌道:“不錯,你說得對,我怎就沒想到!”

他理了理腦海中亂七八糟的興頭,許久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我想呢,九妹一直都是我行我素只知道捉弄人,怎麼這次突然管起這種正經事了,還願意幫咱們的忙,原來是因為阿姊!唉,剛剛三師兄那心灰意冷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阿姊當年。只不過三師兄還比她走運些,阿姊那般冰雪聰明美貌如花,嫁過門之後才知道,她那夫婿一直隱瞞身上惡疾,後來更是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

說到此事,崔儉玄一時扼腕嘆息:“後來祖母做主,阿爺阿孃就派人把阿姊接了回家,可她卻不願再嫁,一拖就拖到了現在!祖母病倒那會兒,阿爺在外為滑州刺史,阿孃身體也不好,若不是她cāo持內外井井有條,家裡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祖母和阿孃都替她可惜呢……要是她xing子再溫柔些就好了……”

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已經變成了低低的嘀咕。耳朵極尖的杜士儀並沒有錯過,但只見崔儉玄那惋惜中帶著幾分真心畏懼的表情,想起那時候崔五娘假扮趙國夫人李氏,雖年紀相差巨大,卻偏生讓人乍一看難以立時懷疑,便是因為她能夠一瞬間將氣質從美豔嫵媚轉換成端莊高華,他自然不會覺得崔儉玄對崔五孃的評價加入了多少溢美之詞。

話說回來,崔五娘甫一新寡便被家裡接回,隨即在崔家打理內務,上下不但無人非議,而且人人讚歎。比起後世一座貞節牌坊鎖女子一生,甚至於夫死妻子自盡相從,掙一個烈女名聲,如今這世道對於女子真是寬容多了!

今ri盧鴻進宮的情景,此前還來不及問,如今他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杜士儀說著話,心裡卻在思量今ri在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能夠讓盧鴻露出那般輕鬆的表情說出踐行宴三個字。這一分神,須臾便到了南市南中門。

此刻已經過了午後南市開市的時節,但依舊但只見入市的人絡繹不絕,有高鼻深目的胡商胡人,有衣著富貴的富商大賈,有粗布衣衫的尋常百姓,也有男裝打扮呼奴使婢的富家女子。相比外頭街道上的整潔安靜,這南市坊牆之中沸反盈天,那種喧囂嘈雜肆無忌憚地越過坊牆,一陣陣朝著人耳鑽了進來。

杜士儀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跨入南市,而崔儉玄卻顯然是對此極其熟悉了,一路走便一路說道:“這南市本是隋豐都市,是洛陽三市中最熱鬧的,足足佔據了一坊半。市中一百二十行,三千餘肆,東西南北各開三門,總共十二門,出入最是方便,你要買什麼都應有盡有。不過,你家十三娘喜靜不喜動,恐怕會什麼都聽我家阿姊的。我家阿姊最愛的,是這西北隅一家專賣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的雅齋,如果十三娘看過了熱鬧之後,覺得此地太過嘈雜,十有**會到哪兒去。怎樣,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