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收拾好了心情和表情;緩步上了前去。

“高將軍怎麼在外頭?”李林甫明知故問地問了一句;隨即便若有所思地說道;“聽得陛下召見杜君禮;有什麼緊要訊息;連你都聽不得?”

高力士在宮中多年;外官的心思幾乎一看就能明白;因此;面對李林甫的試探;他微微一笑便一攤手道:“杜君禮倒沒有說要單獨稟奏;是大家讓我到外頭看著;免得洩露了風聲。哎;吏部好端端捅了這麼一個大簍子;大家著實痛心疾首啊。再加上那個楊萬頃這麼一鬧;簡直是成了一樁笑話。從前看他處置張審素的案子時;倒是雷厲風行;可沒想到這次竟然這麼蠢”

能夠讓高力士直接說出蠢這個字;足可見楊萬頃在其心目中;甚至在天子心目中是個什麼評價;此時此刻;李林甫不禁暗自將那個蠢貨給罵了個半死;可楊萬頃跟了他不是一年兩年;再加上他還需要這麼一個人釘在御史臺;所以他只能強笑道:“楊萬頃也是急於求成;故而手段太酷烈了一些。”

“怕只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高力士語帶雙關地透了個信;繼而就再也不肯多話了。

見他如此嘴緊;李林甫儘管心中急切;面上還得端著不緊不慢的樣子在外頭等著。當他心焦到已經難以自制的時候;終於窺見上頭的殿門徐徐開啟;緊跟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裡頭傳出;緊跟著一個人影就從高高的臺階上緩緩下來;恰是杜士儀。當年兩人全都是宇文融的座上嘉賓;可此時此刻照面時;李林甫卻很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再也回不到當年。他當即就面露得體的笑容上了兩級臺階;衝著杜士儀微微頷首。

“君禮這是向陛下稟奏吏部考簿舞弊之案的進展?”

“不是進展;是已經審結了。”見李林甫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僵住;旋即才擠出了若無其事的笑容;他便若無其事地說道;“李侍郎不用擔心;我沒有在陛下面前告那楊萬頃的狀。時候不早;我就先告辭了。”

沒有告狀?誰信?

別說李林甫心中哂然;就連高力士也有些不信。後者在杜士儀走到身邊笑著道別的時候打了個招呼;繼而就走到李林甫身邊道:“李十郎還請先等一等;我且去大家面前稟奏一聲。”

身為宗室;又是吏部侍郎;李林甫又是長袖善舞極其會做人;故而往日通行宮中暢通無阻;求見天子的時候鮮少有被打回票;可這一次;高力士進去沒多久後出來時;卻是無奈地對他搖了搖頭。

“李十郎;大家說了;今日疲累;倘若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明日朝會上再奏吧”

這種罕有的回絕讓李林甫大吃一驚。他幾乎是立刻攔在了要回去的高力士身前;低聲說道:“高將軍;陛下心情可好;就沒有提過其他的話麼?”

隨著王毛仲的倒臺;高力士如今是中官之中最炙手可熱的人;趨附的不計其數;然而;相比當年他寒微時杜思溫的援手之恩;如今這些殷勤的笑臉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他從來不是誰的禮都隨便亂收。李林甫這些年飛黃騰達;對他又客氣熱絡;出手一貫大方;他自然不會對其太過分。

“陛下心情有些煩亂;聽說是你來;沒有多提什麼;只道是;吏部事務繁忙;裴相國又是宰相;你一個人未免忙不過來;無有要事就不用急著來了。”

這話聽得李林甫心中大凜;然而;高力士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他就不好混賴著繼續不走;拱了拱手後便轉身離開。想到杜士儀就比自己早走一會兒;他索性快走幾步;終於很快追上了前頭的人。他也顧不得旁人看見會怎麼傳言;親切地叫住杜士儀後;竟是又攀住了對方的胳膊;開口說道:“君禮;已故宇文兄的大祥便是明年年初;聖駕既在東都;我們恐怕沒法子趕回長安去;是不是一塊合送一份祭禮?”

人死二十五月曰大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