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假虎威終於得以一洩心頭之怒;他自是聲音越來越高;最後竟是聲色俱厲。

李儉這些天幾乎焦頭爛額;今日一朝翻盤;用各種無可辯駁的人證物證在圍觀軍民面前審理了此案;又有王忠嗣所部親衛與他自己的部屬一塊去捉拿兇嫌;他只覺得十拿九穩;心裡一塊大石頭頓時落地。眼見得王忠嗣和範承佳一前一後對郭英又發難;想到就是此人小小一個柔遠府左果毅;竟然敢算計他這個左金吾將軍;他自是心頭恨極;當即淡淡地說道:“想來是郭家在河隴威名太盛;軍民稱道;以至於郭將軍忘乎所以了。”

郭英又雖自負狂妄;可還沒到無知無畏的地步。感覺到旁人竟是把一頂最恐怖的大帽子扣在了自己的頭上;他登時面色發白;分明已經進入了初夏的季節裡;他甚至感到後背心生出了一陣陣涼意。

他只是一直都想在鄯州再進一步;故而讓人探查長安禁卒的行蹤;可誰曾想那些禁卒竟是和鄯州軍將士互毆了起來。在此之前;他就聽說北門禁軍多桀驁;所以還特意預備了他們的行頭;想趁著有紛爭時激起眾怒;然後自己振臂一呼兩頭彈壓;聲名必然可以直達天聽。誰讓之前蕭嵩在河西那連場大戰的時候;他全都沒趕上;而今大唐又要和吐蕃在赤嶺立碑劃定邊界;如此一來鄯州至少可保兩三年太平;他到哪裡去立戰功;如何飛黃騰達?

“我只是一時失言;沒有那個意思。”儘管歷來不願向人低頭;但此時此刻;郭英又竟是對著王忠嗣深深一躬道;“是我剛剛太過沖動;冒犯了王將軍;還請王將軍見諒”

王忠嗣見郭英又致歉;當即輕描淡寫地說道:“郭將軍日後出言謹慎些就行了;忠嗣雖任職河西;可先父也好;我自己也罷;乃至於河西牛大帥;隴右範大帥;都只是為陛下守邊;為大唐鎮戎夷”

總之這會兒多說多錯;郭英又咬咬牙;當即就不再說話;心裡卻恨不得飛回去;讓那些參與了之前之事的人全部都迅速離開湟水城。然而;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只是區區一會兒功夫;就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緊跟著;一騎人風馳電掣地趨近;最後勒馬穩穩停下。

“報;冒稱禁卒行兇之人犯已經全數拿下;共計四人”那滾鞍下馬的使者說著突然看了郭英又一眼;隨即朗聲說道;“後隊已將此四人押來”

完了

郭英又只覺得一顆心沉入了谷底。倘若那四個人就此將他供認出來;那麼;別說什麼錦繡前程;天子盛怒之下;就連他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夠保得住

杜士儀和李儉互相對視了一眼;又和範承佳商議;因鄯州都督府門前地方有限;索性選擇了鄯州在處決死刑犯人時的坊市西北;名曰三陰槐之地;再審此次兩軍互毆之案;並命人敲鑼打鼓知會全城軍民。杜士儀理所當然地不想出這個風頭;李儉一口氣已經差不多出了;兩人既然都退讓;範承佳上任兩年多第一次得到這樣的機會;當仁不讓接了過來。而郭英又被王忠嗣看住;他又哪裡敢就此煽動軍心挑起變亂;只能心亂如麻地跟著一塊去了三陰槐。

眼看著一樣樣物證呈上來;一個個人證帶上來;他方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自認為靈機一動萬無一失的計劃;竟是有這麼多的漏洞。因此;當最後四個人被帶了上來;甚至還在他們的家中搜出了禁軍服色;甚至於連裁縫鋪的裁縫都被找了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

父親戎馬一生;才讓他有了遠比別人高的門蔭;才讓他能夠甫一釋褐便得了兵馬使之職;這次他出了這樣的差錯;怎麼辦?究竟怎麼辦?

郭英又那變幻不定的神情;杜士儀一絲一毫都沒有遺漏;全都看在眼裡。將門虎子因為出身以及武藝的緣故;無可避免有些傲氣;這一點;王忠嗣當初也並非沒有。只不過;初陣之際的表現;這是真正的名將和紙上談兵者的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