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手札,言辭卻比之前那一道更加懇切。

“……所記雖無大惡,然虛張聲勢挾制將卒,居心可惡。而欺上瞞下、鬧事起鬨、欺凌同僚、挑肥揀瘦……無所不敢為,軍中士卒敢怒不敢言。其心可誅,故杖殺之以儆效尤……”

“……家中所積案卷三十餘,皆秘若珍寶,而不知情者以訛傳訛,遂以為其盡知朔方將卒陰私,惶惶難安者眾,所以當眾焚之……”

李隆基看著看著將奏疏往案頭一摔,沒好氣地說道:“就是這麼一幫虛張聲勢的小人,竟是讓那些朔方軍將投鼠忌器不敢稍動,簡直是笑話!身正不怕影子斜,難道他們就不知道?”

“陛下言重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哪個人就真的一點過錯都沒有?自然而然生怕被人知道。而且,就算有些人知道這些傢伙純屬虛張聲勢,可也樂意不動聲色,如此支使此輩幹些如同鬧事之類的勾當,豈不是方便已極?故而杜君禮一把火燒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雞零狗碎若是公佈出去,雖不至於傷筋動骨,可多少人要羞死?而且,杜君禮在奏疏上說,此次用兵,他挑的是先鋒使郭子儀,僕固部金微都督長子僕固懷恩,再加上安西四鎮節度使來曜之子來瑱,如此只要新人扶持起來了,某些尸位素餐的老將也就該退位讓賢了。”

李隆基既對這些案卷覺得不耐煩,倒是根本沒去想杜士儀會不會避重就輕,而高力士岔開了話題,他就不由得思量起了朔方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事。儘管他也不認為突厥真的能勝,可怕只怕馬失前蹄。倘若時至今日再來一場當初王君毚那樣的敗死,他可絕對難以容忍!

“希望杜君禮此次用人一如他往日之明吧。怪不得他走通你路子送了這些來,若是真的名正言順送到尚書省,只怕朔方某些將領就要羞死不做人了!”

十日之後,來自朔方的軍報透過六百里加急,送到了中書門下的政事堂大案上。單單一看那狼山大捷四個字,張九齡便大喜過望地站起身來,卻是笑道:“我就說杜君禮不過殺了幾個宵小之輩,燒了這些人多年積攢的軍中陰私不是什麼大事,擊退突厥兵馬,這才是最重要的!煥之,你看看,三千餘人破敵萬餘,斬首上千,這其中,八百是僕固部的私兵,還有千餘是各部胡酋東拼西湊出來的,只有千餘是經略軍原班兵馬。就這麼一支奇兵,竟然能夠大勝!”

裴耀卿本就和杜士儀關係不錯,再加上聽得打勝仗總是高興的,自然也附和稱讚了幾句。至於李林甫雖也是滿臉堆笑,可等到杜士儀那報捷的奏疏拿在他自己的手中時,他卻不但覺得手中沉甸甸的,心裡也同樣是沉甸甸的。

朔方何等險惡的局勢,杜士儀所帶的又都是文官,初來乍到提拔了一個郭子儀,收了一個僕固懷恩從軍,又闢署了一個來瑱,就這麼三個人上陣,竟是輕輕巧巧打了勝仗,這運氣是不是簡直太好了?

而張九齡鎮定了一下,這才看著裴耀卿和李林甫道:“二位,前時杜君禮上疏言說群居朔方那昭武九姓諸部一事,請調右威衛翊府左郎將康庭蘭,因為遷居河洛江淮的康待賓舊部未曾赦免,之前一直都壓著未曾定議。事到如今,昭武諸胡湊出的兵馬也算是建了功,他要一個康庭蘭卻並不過分。而且,康待賓舊部聚居河洛江淮也已經十多年了,河洛江淮地少人多,這些胡戶屢屢盛世,而朔方地多人少,河曲之地空置終究不是辦法,將這些胡戶赦歸舊地,也可顯示陛下胸懷。”

第853章 凱旋

正午時分,朔方靈州靈武城北門前,旌旗招展,諸將雲集。因為這一天,恰是迎接之前狼山大捷凱旋歸來大軍的日子。杜士儀派了兩位節度判官來聖嚴和張興親自領銜,高適和王昌齡也都到場,經略軍自正將曹相東副將陳永以下,將校偏裨一個不缺。此時此刻,眾人不知不覺就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撥人。一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