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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將軍,就算我閉門不出,抑或一走了之,謠言就真的會不攻自破?若只是無根之萍的謠言,在閻將軍連日彈壓之下,早已經沒了生存的空間,怎會表面安靜,背地裡卻愈演愈烈?現在不少人說,開元八年,王大帥曾於此中受降城伏兵誅殺上千突厥降戶,如今恩師也準備這麼做,但誰都知道,開元八年是因為突厥毗伽可汗重振旗鼓,在漠北連戰連捷,而如今卻是突厥已然內亂式微,誰會去投奔一隻病了的老虎,恩師素來視胡漢一家,又怎會這樣做?”
段秀實不卑不亢地說到這裡,便誠懇地拱了拱手說:“閻將軍,我知道憑我一己之力,並不能抵消流言,但只求能夠有這樣一個機會。至少我會竭盡所能讓人知道,所謂中受降城人戶重新登籍,大帥並無他意,只是為了長治久安。”
面對這樣一個執拗的少年,閻寬著實沒了辦法。他剛剛那番訓斥與其說是逞威風,不如說只是不想讓這個弱冠少年遭到任何危險。他是把杜廣元給安安穩穩送回去了,可要是杜士儀的這個弟子有個三長兩短,他對杜士儀實在不好交代。想了又想,他總算是微微點了點頭。
“這樣吧,我再撥給你兵卒五十,於暗中策應於你。你自己也別太託大,中受降城蕃軍佔據了大約三成,而且對你頗有敵意,須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多謝閻將軍!”
謝了閻寬,段秀實長舒一口氣,立刻告退了出去。和跟隨自己而來的那四個吏員會合,他把自己向閻寬爭取到的十天時間一說,眾人頓時七嘴八舌商量了起來。這次的四個吏員全都是靈州都督府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不但年富力強,而且通曉各族語言,經驗無不極其豐富。也正因為如此,對於此次登籍過程才剛剛展開,蕃軍胡戶當中就突然起了這樣的騷動,他們無不警惕。
“究其根本,是因為我們這次前來重新登籍,一大目的便是清理浮戶。”其中一個吏員犀利地直指中心,這才看著段秀實說,“雖說大唐立國之初就有規矩,新生人丁一律登籍,可這麼多年下來,隱戶浮戶逃戶不計其數。前有宇文融主持括田括戶,但如今當初那戶籍也早就是廢紙一張了,人戶復又逃去無數。朔方河曲雖則緊靠突厥,常有戰事,但河曲千里沃土,常有漢蕃人戶逃到這裡,或為軍將收容為佃僕,或乾脆為細作,或首鼠兩端。”
段秀實到中受降城已經一個多月了,這些情形也不無瞭解。三受降城附近土地肥沃,當初卸甲為民的屯田兵,如今成了民戶,每歲屯田所得,供三受降城中兵馬所需綽綽有餘。正因為耕田有利可圖,將卒收容從突厥甚至中原逃來的人為佃僕,逃亡的人戶也常常在這附近自己開墾田地自給自足,這一切就和杜士儀曾經和他講過的,當年雲州城破多年之後,還有不少逃戶攜家帶口住在其中的例子相彷彿。
這一次的胡亂,或有奸細興風作浪,或有隱戶擔心沉重的賦稅,也或有將卒擔心自己收容佃僕的情形被捅出去,或有胡人蕃軍本身的恐慌……可以說是多方因素合力的緣故,當然,背後有黑手自不必說。
想到這裡,段秀實就開口說道:“恩師曾經對我說過,他當年受學於嵩山盧氏草堂,名聞天下的名士盧鴻盧浩然。若非那三年求學,沒有他的今天。於是恩師在雲州代州,無不極重學校,雲州有專為孤幼設定的培英堂,在代州州學更是延請名士,為其中學生講學,如今代州私學亦是極其興盛,這就是教化之功。後來到了隴右,恩師也設了精英堂,軍中文武子弟悉入學就讀。”
“段郎君的意思是……”
看到四個小吏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段秀實便認真地說道:“教化之功,勝於大捷。我等如今登籍受挫,甚至於激起胡亂,是因為軍民百姓只想到了其中弊端,而看不到收穫和利益。倘若能夠讓他們感受到切切實實的好處,何愁謠言不會不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