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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士儀能夠想象吉哈默的心情,當即一口答應道:“老相識了,我總得給他幾分薄面。這樣,大帳中說話憋悶,又太正式,嶽娘子你找個地方,讓我和他賽一次馬!”

吉哈默開元八年在奚王牙帳和杜士儀第一次見面,至今已經整整過去了二十五六年,原本在五部俟斤中最年輕的他,也已經年近六旬,算得上是高壽了。在這些年一場場戰事和變動之中,奚族五部早已分崩離析,他所在的度稽部如果不是西遷和都播合併,興許早已經消亡殆盡。所以,對於杜士儀不但同意見面,而且還邀他賽馬,年紀一大把的他勁頭十足,出了通身大汗卻只是輸了半個馬身之後,這才意猶未盡地勒住了馬。

“老了,不服輸不行。”吉哈默一邊說一邊看向杜士儀,臉上露出了難以名狀的羨慕,“大帥如今正當盛年,雄踞漠北,如今再想想當年,我真是慶幸懸崖勒馬早,結下了一段善緣。”

“中原人有一句話說得好,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杜士儀給吉哈默解釋了一下這句話的含義,見其立時雙目圓瞪,顯然極為意動,他就開口說道,“如今外人雖不再知道度稽部,但有道是悶聲大發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大可好好休養生息,壯大實力。”

“我是運氣好,總算儲存了實力,又有羅將軍收留。”在杜士儀面前,吉哈默便索性稱羅盈為將軍,這又直言不諱地說,“但奚族其餘各部,不是為契丹欺壓吞併,就是被范陽節度使府不斷派兵侵擾。那安祿山簡直是喂不熟的狼崽子,想當初他能夠活命發家,還是因為從我奚人身上淘到了第一桶金子!”

緊跟著用奚語罵了一連串髒話後,吉哈默方才撫胸對杜士儀行禮道:“杜大帥,就不能把安祿山趕下去,你自己當這個范陽兼平盧節度使嗎?”

“這是陛下的決定,何來我置喙的餘地?”杜士儀直接搖了搖頭,打消了吉哈默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安祿山如今幾乎就是河北王,你惹不起,躲得起。”

“可我連躲都躲不起了。”吉哈默氣急敗壞地說出這麼一句話,緊跟著便惡狠狠地說,“我已經遷出奚族故地,他卻還不放過我,竟是放出訊息懸賞緝拿我!而且,他有什麼戰功?全都是坑蒙拐騙,用各種手段騙了奚人和他會盟,然後一刀殺了,冒充戰功!杜大帥,我提醒你,這是一條惡狼,他當初在漠北窮困潦倒的時候,曾經去投同羅部之主阿布思,結果卻被阿布思冷嘲熱諷拒絕了,於是他因此對阿布思恨之入骨。聽說你奏請阿布思為安北大都護府副大都護,他在背後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而且還說你身為節帥根本就沒打過幾仗,只會避戰,不算英雄!”

杜士儀知道有些話也許是安祿山說的,有些話卻興許是吉哈默的故意挑撥,他也沒放在心上,哂然一笑道:“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你且不用理他。我這個安北大都護統管的是從前的突厥之地,這都播也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但使你不要做出什麼昏頭的事情來,他若是敢伸手,我絕不會坐視!至於饒樂都督府的那些奚人,你不妨招攬過來,漠北之大,還怕沒有地方安置?”

當杜士儀結束此次東巡,最終返回安北牙帳的時候,正值秋高馬肥之際。這本是一年之中突厥南侵最多的時節,如今的漠北卻是一片安寧,連帶三受降城的秋收也順利了許多。得知來自長安的家書已經送到,女兒杜仙蕙已然嫁到了崔家,他不禁捏著信箋,百感交集。

河清海晏,天下安定,可隱伏的刀光劍影,卻是無處不在!

第十七卷河清海晏窮寥廓完

第1009章 一代新人換舊人

又是一年冬日,天子駕幸驪山華清宮,能夠陪侍前去的群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