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美冬會選擇我?這個疑問位於意識的最表層。他想起了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那場前所未有的大災難發生的早晨。

剛殺了舅舅,雅也馬上意識到眼前站著一個年輕女子。她那時的表情,雅也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就像是新眼目睹了地獄的悽慘的場面。

雅也已作好了她報警的思想準備,但她並沒有那樣做。她肯定目擊了殺人經過,卻沒有告訴任何人。雅也起初還以為她是因父母喪生的打擊而失去了記憶,或者是意識極度混亂,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她外表上像是被災難擊垮了,心中卻在籌劃著周密的計劃。

計劃之一,是利用這次地震完全成為另外一個人。

雅也能清晰地回憶起她變成新海美冬的那一瞬間。在昏暗的體育館裡,遺體接二連三地抬了進來。其中有一對老年夫婦的遺體,她就在旁邊。對警察的問題,她回答道:我叫新海美冬。

那是她成為新海美冬的起點。從那時開始,她演繹了一個冒死的、無法回頭的故事,但她並沒打算自己去演繹。為了實現遠大的野心,她需要一個搭檔。

第二個計劃,就是培養能夠信任的搭檔,一個能為她豁出性命的搭檔。她在受災者中發現了合適的人選——雅也。

震災後的各種往事生新浮現在雅也的腦海中。她曾差點被歹徒強暴,是他救了她。那應該不是她特意安排的,但肯定是她選擇雅也為搭檔的決定因素。之後,佐貴子來了,和丈夫一起想勒索他。是美冬救了他,那時她心中對未來的籌劃應該已經基本成形。

從結果看,美冬的眼光是高明的。連雅也都覺得,自己絕對是她忠實的搭檔。從利用華屋惡臭事件將浜中陷害為跟蹤狂的圈套開始,他接二連三地完成她的指示。但是,那樣做並不是想保護她的假面具,只是因為愛她,是為了她總是掛在嘴邊的“兩個人的幸福”,沒有其他理由。正因如此,自己才必須逃離令人恐懼的過去。自稱米倉俊郎的人寄來的恐嚇信,感覺就像從過去伸來的黑手。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在黑夜中的道路上前行。即便四周如白晝一樣明亮,也只是不真實的白晝。對此我們早已認命。”美冬的話具有強烈的說服力,也可以說是魔力。只要是從她嘴裡說出的。不論是多麼恐怖的事情,似乎都是無可逃避的唯一的路。

查出了恐嚇者的真實身份,是一個名叫曾我孝道的人。那個晚上,她在雅也的房間裡淡淡地陳述計劃,他則默默地聽著。現在想來,他簡直像被施了催眠術。

於是,到了那一想起來就毛骨悚然、噩夢般的一天。

那天,雅也在市內一家位於日比谷的酒店,一邊在單人間裡吸菸,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動靜。預約房間的是美冬,她同時還訂了一個房間,就在雅也隔壁,也是單人間。

時針快指向七點了。雅也感覺心臟在劇烈跳動,不論怎樣深呼吸,都無法平靜。考慮到接下來要乾的事,他也不太可能平靜下來。

旁邊傳來了輕微的聲響。雅也掐滅香菸,開啟房門,看了看隔壁。那個房間的門完全關緊了,而剛才還一直處於夾著門鎖的狀態,沒有完全關閉。

終於到時候了,他又一次深呼吸。

美冬說:“我把曾我叫出來,地點最好選在市內酒店,越大越好。”

“以什麼理由呢?”雅也問。

美冬輕輕一笑。“這個嘛,隨便編點就行,太簡單了。”

現在想來,確實很簡單,因為曾我希望能和美冬見面。那天,兩人已約好在桂花堂見面,這樣,想把他再叫到酒店易如反掌,說希望變更見面地點就可以了。

但那時雅也對這些一無如知。發現曾我果真來到隔壁時,他還佩服美冬果然厲害。

很快,電話鈴響了。是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