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頹喪,完顏煦心裡悶笑,但也不多做取笑,他放慢馬速,向莫寒伸出手,招呼道:“過來,聽話。”莫寒一撇嘴,皺眉道:“堂堂六王爺出征,馬上卻坐著個女人,傳出去豈不丟人?再說………………你…………”沒等她說完,完顏煦已然伸手摟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撈到自己馬背上,又替她理了理拖皺的衣襟,彷彿是夫妻間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嫻熟而溫柔。

從溫暖的絨毛中鑽出來,額上倏然一涼,抬眼即見那微微有些上揚的下巴磕在她額頭上,隱隱透著的青色鬍渣鉻得人心癢。

她直起身子往外挪了挪,完顏煦的下巴便順著她的鼻樑一路滑到唇邊,微涼的氣息流連在唇瓣,卻彷彿一陣暖風,柔柔吹進心底。

長久以來,她還是無法適應與完顏煦如此親近的相處,她一直在害怕,害怕就此依賴上這樣的溫暖,就此沉溺在這樣的守護中,一旦有一天如此的溫暖被活生生地剝離,她便惶惶不可終日,那樣的痛苦,她已然忍受過一次,不是痛不欲生四個字可以形容。

她其實,是依賴性很重的人。

“六叔六嬸好恩愛哪!可讓人好生嫉妒!”合剌騎著馬靠近了,對著他倆一陣傻樂呵。

莫寒忽地不好意思起來,斜睨了合剌一眼,將頭往裡縮了縮,有些倦意。

擱在腰間的手臂一緊,她便深陷在他懷中,鼻尖縈繞著淡而又淡的麝香味,更加催生了濃濃的睡意。

“你小子有本事也去自己尋一個,少來你六叔這瞎胡鬧。”說完對著懷中昏昏欲睡的人寵溺一笑,破雲而出的日光灑滿面龐,勾勒出泛金的俊逸輪廓。

星辰般的眼眸盈滿光輝,映出她痴痴發呆的模樣,近似俄羅斯族人的高挺鼻樑透露出男人的堅毅,薄薄的嘴唇和黯淡的唇色寫著此生的薄情,那勾唇的瞬間,彷彿有無數雙女人的手,輕輕抓撓著柔嫩的心肌,四肢百骸都被牽引進去,陷入那樣應日而生的笑容裡。

她默默垂下眼瞼,心下升起一陣莫名的情緒,不斷告誡自己,幻覺,方才霎那的失神都只是幻覺而已。

一千五百人的隊伍走得極靜,偶爾有馬蹄踏上殘雪的咯吱聲,血色朝陽一點點從遠處遼闊的原野升起,彷彿初春時節破土而出的牛毛草,平凡卻帶著不同一般的堅強,將黑夜殘留下的冷霜一掃而光。

完顏煦撩起厚重的貂裘,將她捂得嚴嚴實實,又怕她閉了氣,醒來又是一通抱怨,便小心翼翼地拂開遮蓋在她面頰上的衣料,露出因為仰面而變得有些醜的素顏。

他伸手輕輕拉動馬韁,將速度放緩。

合剌牽過落了單的棗紅馬,幾近痴呆地看著完顏煦,他不知道,他那怪脾氣的六叔什麼時候也會有這麼,這麼怪異的表情,好似皇祖母溫柔地看著自己,更像父親看著女兒。

難怪,難怪六嬸說他是老人家了,嘖嘖,未老先衰啊六叔。

遠方天際彷彿被烈火燒灼,一輪紅日跋山涉水萬里而來,在此刻露出全貌,那湧動著的火焰燒盡草原上最後一抹冬雪與夜色未盡的衣裙。

剎那間,世上萬物皆為之面紅心跳,大地欣然復甦,美麗的呼倫貝爾草原終於展顏。

他俯下頭,在她靠近他胸腔的側臉上落下輕輕一吻,帶給她清晨夢醒時的問候。

春季是呼倫貝爾草原上歡慶豐收的季節,因為這是草原上的牛、羊、馬、駱駝剛接完春羔,這對牧民來說,金秋時節收穫了累累碩果一樣,在這個季節牧民們忙於給羔羊登記,給兩歲的馬駒打馬印等冒著是草原上最喜氣洋洋的時節。

不遠處,一片赤色奔騰而來,激起揚沙漫天。

飲馬人持著長長的馬套一聲呼喝,溢位蒙古長調的悠揚,在天空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將人從暖洋洋的春夢中勾脫出來,忍不住要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