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子,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貓兒般乖順。

她揚起頭,輕輕在他耳邊喚他的名字,“襲遠……”

“睡著了?”她甜膩的嗓音中滑出幾分失落,讓淺眠的人不忍拒絕。

襲遠止不住一聲悶笑,收攏臂彎,讓她愈加靠近,低頭舔了舔肩上仍在流血的傷口,滿心疼惜地問道:“還疼嗎?”

她在心底冷笑,臉上卻依舊掛著羞赧的笑容,倚在襲遠胸膛,猶豫許久,方開口道:“過幾日就是遙勉十歲生辰,你這個做父親的總該有所表示才好。”

“朕沒料到,阿九對朕的兒子竟如此關照。”

她嘆息,久久不語。

他沒來由的惱怒,低頭去尋她彷彿帶著玫瑰香的唇瓣,直至舌尖嚐到苦艾的紅色汁液。

莫寒嚶嚶地哭泣,淚水打溼了他的胸膛。

她只是帶著委屈卻仍舊不捨的情愫,低聲說:“你不明白麼?在你眼中,遙勉就是小時候的你啊。”

襲遠抱緊她,用盡全身力氣攬著她顫抖的身體。

“朕知道的,朕明白,朕會好好待他,你儘管放心……”

燕京城破,女真人被趕回會寧老家。

大齊舉國歡騰,襲遠亦沉浸於江山美人盡在手中的快樂。

那夜宮中燃放起絢爛煙火,靛藍色蒼穹中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瞬間頹敗的花,死亡在此凝結成世人臉上如出一轍的笑容,煙花的寂寞無人知曉。

只看見觥籌交錯,只看見阿諛諂媚,只看見妖嬈面具下張張沒有表情的臉。

中途退席是她的一貫做法,她還襲遠一個無奈的笑,得到應允後轉身離場。

他們將目睹一場絕妙煙火,畢生難忘。

煙花與烈焰相互輝映,將皇宮中隆重的慶典裝飾得更加美豔。

侍衛在濃煙中尋到已被燒壞了半張臉的長公主殿下。

襲遠看著懷中奄奄息的女子,不敢相信一個時辰以前,她還在遠處對著他盈盈地笑,而此刻,已容貌盡毀。

他喚太醫,太醫亦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失去光澤,一步一步,走出他的生命。

莫寒突然睜開眼,漆黑眼瞳汲滿淚水,嘶啞著嗓音喚他的姓名,一遍又一遍,每句都是錐心的痛。

襲遠貼近她,聽她細小呻吟,不願放過任何字句。

她伸手,顫抖著擦去他眼角溼潤,“遙勉……韓楚風……陳……”

“朕明白,朕都明白。”他不住地點頭,只想再挽留她,哪怕是短短一瞬。

然則,莫寒已無氣力做多言語,看著他,給他最後一個溫暖的笑。

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貼在他耳邊說:“你從來不知道……我愛你……”

恍然驚夢,襲遠緊緊抱住她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好似回到彼時朗朗少年,哭泣只是尋常事,歡樂與悲苦都可以盡情發洩。

空寂無人的玉華殿中飄蕩著他壓抑的哭聲,彷彿要將人的心撕碎。

依舊有皓月當空,繁華煙花落於塵土,唯有皎皎明月,如期而至。

還有水榭旁絲帶般蜿蜒西去的的涓涓細流,不眠不休。

順流而下,可以看見山嶺青蔥,樹木繁茂,天堂是自由。

汴梁,前所未有的風光厚葬。沒有人明白,繁華背後的落寞。

千尋碧湖千尋酒;絲竹慢;唱不休;紅顏總是歸塵垢。

夜,使皇陵更加寂寞。

初一,無月。

星光撒在比夜色更深的黑色絲綢上,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

鷹隼般銳利的眼神霎那間變得溫柔如水,“你就睡在?這太冷了,會把你凍壞。”他撫摸著大理石上的名字,將目光放得很遠很遠,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