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袱越來越重的模樣。廖師傅跟人坐在一起聊天,必是講男女之事,一講男女之事,必是笑出一臉波浪,很少有思想包袱很重的模樣。後來他找武支書,要求把老婆調到廠裡“五七”車間來。“五七”車間就是家屬車間,做些把死豬煉工業油或是清洗冷藏車皮的雜事。武支書說,發神經吧?你老婆是農村的,戶口都沒有,怎麼調?武支書說,就是調來了,一時三刻也沒有房子。你看人家施技師,老婆調來了,半年多都沒地方住。你有探親假啊。廖師傅說,我長期不在家裡,萬一我老婆忍不住了要來偷人哪個負責?武支書說,哪個偷人?你老婆?莫開國際玩笑吧我的同志,你老婆不會偷人,只會嚇人,我的同志哎。
小二跟王胖子師傅從冷庫上來,盛夏的陽光刺得眼睛半天睜不開。小二一邊說剛剛他媽的還在西伯利亞,現在就到了赤道,一邊忙不贏地脫棉襖。走到試製組,看到張翠英跟五八年的郭蘭英在說話。
“那是的,那還是要去看看,遭孽啊。”五八年的郭蘭英說。
“唉,也是自作孽噻。”張翠英嘆口氣就往外走,回頭又補了一句,“我去買兩斤蘋果。”
“看什麼看?”王胖子師傅坐到窗戶上,摸出根菸來順口問。
“還不是看趙妹子趙麗萍。刮毛毛咧。”刮毛毛就是打胎刮宮的意思。小二聽不懂,忙問刮毛毛是做什麼。
五八年的郭蘭英白小二一眼:“你們男人作的孽噻!”
“作什麼孽?”
“你問你王胖子師傅,他天上的事曉得一半,地上的事全曉得。”
小二就把好學的臉轉向王胖子師傅。王胖子師傅把煙點燃,吐了一口藍霧,拐彎抹角跟小二講解了一氣。講得小二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哦——”
“到醫院裡去看噯?”王胖子師傅問五八年的郭蘭英。
“刮毛毛又不住院咧。”五八年的郭蘭英道,“聽說小趙妹子也沒住在家裡,住在她姨媽那裡。她父母生氣,不准她回去。”
“住譚世民家裡不行噯?”
“人家又沒過門,住在家裡鄰居不講閒話噯你真是!”
“那倒也是。什麼時候去?”
“下了班,搭張翠英老公的車子進城。”
“順便代大家問聲好,趙妹子還是蠻遭孽的,這個事情毀了她,有點可惜。”王胖子師傅吐了好長一口煙。
小二本來對趙麗萍沒什麼好感。因為趙麗萍向來有些鄙視他;因為前不久聽說她要調到廠革委會當打字員,王胖子師傅說過,當打字員就是“賤”;因為她火線入團之後經常開會發言,開口就是“兩報一刊”社論,“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因為她在幫教會上也是義正辭嚴,一套又一套,會一散就對小二白眼相加,或者索性裝作不認識。但自從陳幹部同武支書在製藥車間大會上宣佈了對她以及對小譚師傅的處分,他心裡對趙麗萍的情緒就有了些轉變。正像王胖子師傅講的,趙妹子還是蠻遭孽的。這個事情毀了她。小二他不是那種牆倒眾人推的角色。
宣佈處分的會上,趙麗萍只是坐在前排低著腦殼哭。小譚師傅倒還顯得無所謂的模樣,有時候甚至故意把頸根硬一硬,有砍頭只當風吹帽的神氣。處分的結果是,開除趙麗萍的團籍,延長一年學徒期;譚世民記大過一次,扣三個月薪水,調到飼養車間去餵豬。
在那個時代,未婚先孕是樁極可怕的事。誰出了這樣的事,皆沒有好果子吃。所以趙麗萍就自食其果,毀了自己的政治生命。打字員的事情免談了,培養入黨的事情免談了,原本燦爛無比的前途免談了。從今以後,她就是肉聯廠一個普通女工,同別的女工沒什麼區別了,情急之時,也會罵別人的母親或祖上,也會同別的婆娘一起前赴後繼把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