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當然不認得這個婦人,但觀其年紀約五十上下,且儀表莊重、步態從容,她猜,這一定就是滿堂嬌的婆婆、王家的當家主母、司徒王逸之妻蕭睿。 桃葉記得,公主府的下人傳信時說過,滿堂嬌就是被婆婆勸得離開王家,那麼,她猜想滿堂嬌應該是不願給婆婆好臉色的。 她模擬著滿堂嬌的心態,抬頭漠視蕭睿,無言無語,那目光寒冷如冰、鋒利如劍,可飽含千言萬語。 蕭睿的臉上帶著一絲歉意,低頭看了一眼死傷的死屍,不太敢大聲地問:“阿嬌,雙雙……雙雙是怎麼回事?” 桃葉立刻明白,「雙雙」必然是死去丫鬟的名字。 她想,如果殺害滿堂嬌主僕的人是公主,王家人也未必知情,但公主既然即將成為王家新婦,這件事終究也就還算與王家有關。 桃葉露出了陰冷的笑,她冷極了,發出的聲音也是顫抖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您問我,我問誰呢?” “你是說,下手的是……”蕭睿似乎猜到了兒媳的言下之意,卻不敢貿然說出「公主」二字。 “除了她,還有誰?”桃葉模擬出滿堂嬌的萬丈怒火,指著地上的死屍,厲吼:“這世上唯一還對我好的人死了!她是為我而死的!若不然,今日躺在這裡的人就是我!那樣,就再也沒有人阻撓你們飛黃騰達了!” “阿嬌,怎麼……怎麼這樣說呢?上次,我都告訴你了……你也知道,皇命難為……我們只能當做天大的榮耀……”蕭睿輕輕嘆息著,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為難。 “榮耀!對!那是你們的榮耀!它卻是我的滅頂之災!”桃葉說完這句,頓時感到一陣頭暈,大約是因為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又負重前行,還淋了大雨,這會兒說話又過於激動,一時間體力不支,不自覺昏倒在地。 蕭睿嚇了一跳,忙吩咐貼身服侍的丫鬟:“快讓人扶二奶奶進去!” 下人們七手八腳地抬起桃葉,又有一起人抬起死去的丫鬟,忙忙地安排請大夫和喪葬等事,整個司徒府上下幾乎一夜不曾安眠。 桃葉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她躺在暖和的被窩裡,身上的溼衣服都被換掉,房中有一股香甜的氣息。 她試圖坐起的時候,才發現房中有一個七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見她醒了,慌忙奔來,鑽到她的懷中叫:“孃親,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 這便是滿堂嬌的女兒了? 桃葉心中一陣緊張,她生平很少接觸過這麼小的孩子,忽而天上掉下來個乖女兒,還叫得這麼親熱,這可叫她怎麼應對呢? 她想親暱的稱呼一聲,奈何不知道小女娃叫什麼名字,只好裝作一副「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的樣子:“我的乖女兒,你在家過的好嗎?娘想你想得好苦!” 小姑娘搖了搖頭:“不好!我不要和娘分開,娘不要離開我,好嗎?” 聽了這句,桃葉心中酸酸的,因為真正的滿堂嬌已經死了,可憐的小女娃卻並不知道。 小女娃跳上床,鑽進被窩,緊緊靠攏著桃葉,拉起被角遮住臉、又放下,像躲貓貓一樣。 看著小女娃一臉幸福的模樣,桃葉不由自主流下淚來,她真希望此刻坐在這裡的是真的滿堂嬌,而不是她這個贗品。 小女娃趕緊抿掉桃葉的眼淚,還一本正經地擺出了強悍的模樣:“孃親不要怕,那個混賬公主敢來,看我怎麼揍她!我會保護你的!” 桃葉忍不住將女娃緊緊摟在懷中,難以自控地淚流滿面,她默默發誓,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 這一瞬,她覺得她好像已經是這個女娃的母親了。 兩人深情相擁,彼此陶醉著。 這時,外面有人叩門:“阿嬌,你是不是已經醒了?” 桃葉聽得出,這還是蕭睿的聲音。 房門並沒有上鎖,敲門當然是個禮貌。 既然蕭睿在昨夜收留了這個已被逐出家門的兒媳,作為回報,桃葉也不該把婆婆拒之門外。 於是桃葉先將女娃留在床上,自己穿上鞋來開門。 出現在桃葉面前的不止蕭睿,還有烏壓壓的一群人,而且全都是女人。 一下子看到這麼多人,桃葉也不知道誰是誰,她記得陳濟說過「如今的滿堂嬌除了親生女兒,對別人應當一概冷漠」,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