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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間昏暗的小屋子裡閒聊,抽菸,喝二鍋頭。他們最熱衷的一個話題就是歷史上不同時期發生的戰爭和出現過的英雄。每當聊起這些往事,這些男人的口氣裡就充滿了平時沒有的激|情和自豪,好象他們全都親身參加了這些戰爭一樣。這些故事和男人們興奮的情緒一直讓“煤球”感到好奇,吸引著他天黑時也往雜貨鋪跑。
“煤球”總是坐在牆角的一個只有三隻腳小板凳上聽男人們講戰爭故事。很早,他就發現這些故事中有個讓他想不明白的事。那些互相打仗的雙方很多過去曾是朋友,後來又變成了敵人。比如,村裡的瓦匠青田說過,二戰時美國曾幫助中國打敗了日本人,可是後來美國又想透過侵略中國的鄰國朝鮮控制中國,所以中國又不得不打起了抗美援朝戰爭。他還說,又比如中國過去叫了“蘇聯老大哥”很多年,但是後來兩國卻為了不知什麼事翻了臉,互相攻擊,還為了東北的一個島嶼真槍實炮地打起仗來。還有些人或國家過去曾經是敵人,後來為了打敗他們共同的敵人又變成了朋友。這些事讓“煤球”很迷惑。他感到世界上的戰爭就象村民的孩子在楊樹林裡玩的打仗遊戲,混亂得很,敵我可以經常互換,其中並沒有太多章法可循。
“煤球”聽故事時從開不看任何人,更不出聲,卻能記住這些故事裡的所有內容。雜貨鋪裡從來就沒人注意過他。在村民的眼裡,這個男孩兒的存在和一條爬在地上的狗沒什麼兩樣,當然就更沒人在乎他想什麼了。有時候,當“煤球”無意中發現雜貨鋪掌櫃清明用他那像牛一樣的大眼睛專注地盯著自己看時,馬上會感到不自在,因為那眼光似乎能把他前後看穿,更因為他早已習慣了完全被人忽視的活法。
“煤球”一直覺得清明是個怪人,因為他雖然很少說話,卻常在自己坐的小板凳上放些吃的東西。有時是兩個玉米餅或幾個紅薯,偶爾還有一塊包著好看的糖紙,值一分錢的水果糖。“煤球”在離開雜貨鋪時總會迅速地把它們捲進自己衣服的前襟,出門時對誰也不看,雖然他知道此時清明的眼睛肯定在盯著自己。他一路跑回家,然後把食物分給春桃、“天將”和自己吃。如果有一塊水果糖,他們就輪流舔,直到把它完全舔光。
每個靈魂都有尋覓快樂的本能。被命運擠壓得變了形的靈魂更是如此,不過無論是它們尋找快樂的方式還是被找到的快樂本身,都註定了是與眾不同的。它們有著比一般的靈魂更急迫、更強烈的需要,而這種需要常常會產生令人震驚的結果,無論是好是壞。
“煤球”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狼狗“天將”是秦長河從自己家逃離時帶出來的,那時它僅是一條剛能睜開眼睛的小狗崽。“天將”就是他給這狗起的名字。秦長河死後,除了院子裡稻草堆周圍的那些石頭,“天將”就成了家裡唯一與秦長河有關聯的東西。事實上,“煤球”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一直偷偷地並固執地把這條雄性十足的狼狗想象成是自己的父親。抱著“天將”一起坐在窗邊隨心所欲地胡思亂想是他感到最安全的時候。每當他感到孤單、絕望或是羞憤時,就一把抱住那條狗,只要一觸到它暖和的皮毛和身體,這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就會呼吸變緩並很快平息下來。“天將”體壯、威武,即使沒東西吃時也挺直著脖子,眉頭微蹙,一付尊嚴不可侵犯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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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球”很早就知道自己與村裡的其它孩子不一樣,春桃也與村裡的其它女人不同,而且很不同。年齡稍大,他又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無法改變的。這種如影相隨的羞辱和絕望,讓他只想永遠抱著“天將”,一起生活在窗邊那個看不見的世界裡。當他在另一個世界裡酣暢淋漓地殺敵時,他習慣全身用力摟緊他的狗,似乎只有這樣那個世界才不會中斷。他害怕回到現實中去。
夜裡,他一次又一次看著小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