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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的高粱米飯糰子,愁眉若結、大口小口地吃著。他看到在前邊的戰壕裡,蝴蝶一樣的民夫連女連長正與一個腰掛手槍的幹部談笑著。那個幹部好生面熟。女連長與幹部說笑著,沿著泥土清香的戰壕走了過來。 女連長說:“同志們,呂團長看望大家來了!” 民夫們拘謹地站起來。司馬亭盯著團長棗紅色臉膛上那兩道濃密的眉毛,艱難地回憶著這個人的來歷。 團長很客氣地說:“坐下,坐下,都坐下吧!” 民夫們坐下,繼續吃高梁米飯糰子。 團長說:“謝謝你們啦,老鄉們!你們辛苦了!” 民夫們大多漠然,只有幾個骨幹分子喊了幾聲:“首長辛苦!” 司馬亭還是記不起在哪裡見過這個團長。 團長關切地注視著民夫們粗劣的吃食和一雙雙磨破的鞋,他的紫檀木般堅硬的臉上顯出了幾絲蛛網般的柔情。他大聲招呼著:“通訊員!”一個伶俐的小戰士沿著戰壕像野兔一樣跑過來。 “告訴老田,把剩下的饅頭挑過來。”團長下了命令。 通訊員飛跑而去。 伙伕把一筐饅頭背過來。 團長說:“鄉親們,忍一忍吧,等到革命勝利後,讓你們天天吃饅頭!” 團長親自分發饅頭,每人一個,外帶半根大蔥。當他把一個熱氣尚未散盡的饅頭遞到司馬亭手上時,兩個人的四隻眼睛猛地碰撞出火花。司馬亭驚喜地想起來了,這個棗紅臉的呂團長,正是幾年前的司馬庫支隊騎騾中隊的中隊副呂七。呂七也認出了司馬亭。他抬起手,抓住司馬亭的肩膀,用力地捏了捏,低聲說:“大掌櫃的,你也來了。”司馬亭鼻子有點發酸,剛想對呂說點什麼,呂七卻轉身面對著民夫們,大聲說:“鄉親們,謝謝你們,沒有你們的支援,我們是不可能勝利的!” 總攻開始時,司馬亭和他的搭檔趴在第二道壕溝裡,聽著頭頂的天空上鳥群般飛掠過去的炮彈發出的尖利的呼嘯和遠處天崩地裂般的爆炸聲。嘹亮的軍號吹罷、士兵們吶喊著湧了上去。女連長站直了身體,大聲吆喝著:“起來,起來,上去搶救傷員!” 她爬上壕溝,揮舞著手裡的手榴彈。飛蝗般的子彈打得她的身後的泥土冒起一簇簇細小的白煙。她臉色煞白,但無所畏懼。民夫們戰戰兢兢地從齊胸深的壕溝裡站起來,都本能地弓著腰。一個小個子民夫笨拙地爬上壕溝,一梭子彈打在他周圍的凍土上,他一個滾跌下壕溝,哭叫著:“連長……連長……我掛彩了……” 女連長跳下來,問道:“哪裡掛了彩?” 小個子民夫說:“褲檔裡……褲檔裡熱乎乎的……” 女連長拖起他,皺著美麗的眉頭,抽搐著鼻子,輕蔑地說:“軟骨頭,你拉在褲襠裡了!” 她用手榴彈搗了小個子民夫一下,大聲說:“同志們,上啊,你們都是大老爺們,難道還比不上我一個女人?!” 民大們在她的激勵下,亂紛紛地爬上壕溝。 司馬亭站起來,看到他的搭檔臥在溝裡渾身抽搐。“夥計,你怎麼啦?”他問道,那人不回答。司馬亭俯下身去,翻轉那人的身體,看到他臉色青紫,緊咬牙關。嘴巴里弗弗地響著,吐出一些白色的泡沫。 “司馬亭,你還磨蹭什麼?怕死嗎?”女連長橫眉立目地說。 “連長……”司馬亭為難地說,“他八成犯了羊癇風……” “媽的,早不犯晚不犯,偏選這個時候犯!”女連長粗野地罵著跳下壕溝。她踢了犯病的小夥子一腳,他不動。她用手榴彈敲敲他的膝蓋,他依然不動。她急得團團轉,宛如一隻關在籠子裡的美麗的豹子。她從壕溝的邊沿上撕了一把乾草,塞到小夥子嘴裡,賭氣般地說:“吃吧,吃吧,犯羊癇風,是想吃草了吧?你吃呀!”她用手榴彈的木柄往小夥子嘴裡搗草。小夥子呻吟幾聲,睜開了羊—樣的白眼。“喲,這法子還真靈!”女連長得意地說:“許寶,快起來,衝上去,傷號撤下來了!” 那個名叫許寶的小夥子痛苦萬端地扶著溝壁站起來。他的身體還在痙攣,臉上的肌肉像受傷的蟲子一樣抽搐著。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