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檀心挪腳一跳,閃至一邊,卻還是被澆了個溼噠噠,她秀美顰蹙,有些不解得望向潑水小廝童。

其人俊眉朗目,高額圓臉,面板白皙嫩滑,不像一般粗使得奴僕下從,潑溼了客人,也不見其慌亂認錯,只是笑意清淺,對她道:

“水衝腳塵,財源即來,可位姑娘又是打哪來的?”

心裡咯噔一響,不由自己攥緊了袖口的那張薄紙,她溫聲回道:“我自天一來”

小童笑了笑,上前一步,盯著姜檀心看了半響,略微嘆息一聲:“姑娘隨我來”

領著姜檀心繞了大半個衚衕過巷,迂迴到了聞香樓的後院大門外,那裡停著一輛馬車,車轍印很深,車輪吃泥,想來車上放有重物,再看其景泰藍圓帽包頭,黑羊皮條綠呢車圍,灰暗的顏色遮擋了金絲暗繡的線圍子,這車一點也不簡陋,只是很低調罷了。

上了馬車,還不等姜檀心坐穩,便聽一陣機拓之聲響起,心下一突,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四壁之上鐵板猛然放下,將馬車之內瞬間罩了個嚴嚴實實的!

姜檀心懊悔不已,方才就應該發現,這是一輛沒有車窗且設有機關的馬車!

她半蹲著撲上鐵板,向外頭猛烈拍打,試圖弄出些響聲來引起路人的主意——可這鐵板十分厚實,任由捶打,只有悶聲隆隆,恐怕一絲都傳不出去。

坐回車椅上,這板上釘釘的困境反倒是她冷靜了下來,她重新回想這整一件事,發現她的每一步都叫人算計著:不是由人脅迫擄走,還是她自投羅網,喊著暗號送上門來的。

溯其根本,還是和談金惹得禍。

明知她絕不會放過一絲關於它的線索,即便鬼蜮也要闖上一闖,顯然是有人利用了她這般心思,故布謎局,引她上鉤。

馬嵩當時已經是個半死之人,枯槁之身哪裡還有這樣玲瓏的算計心思,莫不是黑衣人故意放餌,讓她沿著和談金順藤摸瓜,一直找到聞香樓來?

可那個黑衣人,又究竟又是誰?

一路顛簸,馬車似是走上了一條偏僻的山林小路,車轍時不時撞上路邊並不平整的石子,磕碰顛簸,晃得姜檀心頭昏。

大約行了兩個時辰,馬車終於繞上山麓,在一處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

估算著這麼走一定是走到城郊了,不過困在鐵箱子裡,實在難辨方向,也更別說沿路丟下一些隨身物件了。

“唰”得一聲,鐵板上一方小缺口被人用力挪了開,淡淡月光從外頭洩了進了,原來已是月上柳梢的時辰了,接著入目的是一樣黑黢黢的東西,藉著月光姜檀心勉強認出這是一把火銃——外洋的舶來品,是殺人的利器,價值高昂,千金難換。

“出來!”執銃之人冷冷說道。

鐵板一點點重新升了上去,一盞燈籠逼進了馬車內,姜檀心用手擋了擋刺眼的光,稍一躑躅,便被人大力拖了出去。

雙腳踩在泥地之上,她環顧四周,果真是在一處山麓邊,四周漆黑昏暗,樹影綽綽,千巖一色,實在辨不出身在何處,不過京郊外的山屈指可數,兩個時辰內可到得,除了西山便只有北邊的帝君山了。

“木牌呢?”

拿著火銃直指她腦袋的大漢,虎背熊腰,生得好像鐵塔一座,大氣武聲,這般鐵漢子看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還要手執火銃,不免讓姜檀心冷笑一把。

從懷裡掏出那塊刻有“柒”字的木牌,丟到他的手裡,眸色清冷,一瞬不動的看著他。

“小丫頭這麼瞅著我做什麼?快走快走,別讓公子等急了”

大漢從懷裡掏出一根紅色的結繩,把那塊木牌串到繩上,再把繩子繫上了姜檀心的脖子,他催促道:“柒號,這幾天這就是你的名字,如果你能活著出來,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