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看著似乎是血水一般,真的將水以手掬起,卻能看得出這還是普通的清水。薛清伸手引出一個水球,水面波光閃爍,通體清澈透明,不見一點紅色。可見這暗紅的顏色其實是湖底有什麼色澤不一樣的岩石,或者是……

有什麼寶貝,發出紅光,映紅了整個湖面?

此時已近日暮,太陽西斜欲落,漫天紅霞。山坳之中原本應該越顯昏暗,可這裡卻分毫不覺得視物不清。周遭的樹木岩石,乃至土地草葉都染上紅色,薛清初時未曾注意,只以為這是霞光映紅了地面,後來才發覺,似乎其實是湖水映照。

他只靜默站在湖邊,不多時日頭沉入山中,逐漸昏黑,天幕轉作深藍,湖水中散出的紅光也越發明顯起來。湖面上仍舊波光粼粼,卻是自下而上,有一道道光芒對映而出。

這般情景,又是瑰麗又是奇異,在這樣空曠無人的山中,卻又多了一份恐怖氣息。薛清只覺得肩膀上被董原的手捏得生疼,這身體不會因此受傷,也不能這麼隨意被人揉捏。

回過頭,卻見董原的神色並不是畏懼,卻是一種十分古怪的表情。他似乎是有些驚疑不定,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幾分興奮,更有一種迷茫的,似乎是得償所願的感覺。

果然他投胎至此,不是偶然吧……這血潭是當初那個“大妖怪”和修道士打鬥之後,留存下來,至今百二十年,董原年僅而立,三十年前,若有誰特意將他投胎至此,也未可知。

說到投胎,薛清又不得不想到,山腳下杏林之中的華佗——如今該叫他董奉才是——他的投胎,卻是真知道是誰一手操縱。

除了那位親自去吩咐土地公送他魂魄入輪迴的二師兄,還有誰?

若是再加上百二十年前的事情,那個修道士也是……事不過三,太一、華佗,連帶上這血潭裡尚未知的那件東西,有三樣與自己有緣的人或物相為牽扯,即便當時出崑崙山的時候沒有走神,以至於走錯了路,到了這裡,緣法相連,也總有一日,會來此一行吧。

這圈子,繞的好大。二師兄也真是……難道他只是無聊,才要佈置這麼多彎彎繞繞?

如果是有什麼東西想要交給我,不能當面遞過來嗎……薛清腹誹著,朝潭水四面一望,便一目瞭然,是個四象陣。

兩儀四象顛倒乾坤,困人的功用不及八卦陣,傷敵又不及三才陣,唯獨有壓制靈寶的能效,多數佈置在神仙府邸的藏寶洞周遭。

抬手朝四面陣眼各自彈出一道清光,轟然做聲,四塊石頭裂成碎片,這簡單至極的四象陣就被破了。沒有了壓制的陣法,如果真有靈寶,自然就會顯現而出。薛清便袖手站在一邊,單等那與自己有緣的寶貝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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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應當是從潭水底部浮上來一個什麼靈寶,誰知道動靜竟然這麼大。

那血潭整體都轟隆震動,潭水翻起巨浪,連山體都晃動起來。

薛清連忙拉著董原躍上雲頭,自半空中看著底下的震動變化。說來似乎緩慢,可僅僅是一炷香的功夫,那血潭周邊的石壁就脫離了底下的土地,晃動著朝上升起,連帶著那一池潭水,緩緩地朝上飛昇,直到離地十餘丈的地方,才慢慢止住。

隨即卻見那四方碗狀的石潭開始慢慢傾斜,潭水頓時傾瀉而出,卻不是直落地面,而是以一種十分奇詭的姿態,朝天上奔流而去。

片刻後,那潭水化作傾盆大雨,揚揚灑灑潑洩而下,方圓數十里都盡數被雨水覆蓋,頓時那腥甜的味道越發濃烈,直至燻人。

薛清早已在周身佈下法力防護,自然是滴水不沾。可空中那腥甜的氣味,卻難以禁制——薛清固然不用呼吸,摒棄掉了周遭空氣也無妨,但是董原一時半會兒不呼氣,就要憋死在這裡了——總是還要強自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