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響起,卻不是於主任指間……”男子似是惋惜的嘆了一聲,而後伸手執起了九霄環佩琴舉步朝外走去,“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隔了一萬年,真是久遠。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聽到他彈奏你,琴笛合奏,真是讓我想念。”

“只是,今時的我已不是當初的無戈,而琴華亦成了白清,”男子的手指劃過依然光滑如新的琴身,“只有你,依然還是九霄環佩。”

那些早已經蒙上了厚重灰塵的深深淺淺記憶,似是被一縷琴音所波動,顫抖著散去了那滿身的恰年塵埃,漸漸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個下面的天,樹林子裡四處都是小河流一樣的積水流淌。

白衣的男人用荷葉做傘,腳步一深一淺的踏在泥土上,留下一個個坑窪的腳印。

雨嘩嘩的下著,天也十分的冰寒,這樣的深山,這樣的天氣,是不會有凡人出現的,但男人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耳旁,彷彿響起了嬰孩的哭泣聲。

是幻覺嗎?

他與師父雖然在人間修煉,但卻處於與仙界相交的深山之中,根本無人會進來,而他也未曾見過一個凡人。

又怎麼會有嬰孩哭泣的聲音呢?

只是駐足片刻,男人又聽到了那斷斷續續,讓人心疼的哭泣。

尋著聲音,白衣男人扒開早從見了幾乎浸在泥水中的嬰孩。

“怎麼會在這裡,真是可憐的孩子……”幾分憐惜的說著,男人立刻把嬰孩從地上抱了起來,顧不得會不會弄髒自己的衣服,男人很快將嬰孩潮溼的衣服脫了下來,用自己乾淨溫暖的衣服將嬰孩牢牢裹了起來。

在被男人碰到的那一霎那,嬰孩奇蹟般的停止了哭泣,兩顆黑葡萄一樣的水亮眼睛緊緊盯著抱著他的男人。

一絲小小的悸動,一下子充滿了男人的心。

“我因雨水而遲,卻又因此遇到了你,這是你我的緣分。”男人的聲音比水還要溫柔,溫暖的懷抱時如此的令人眷戀。

“可憐你自出生之時便遭人拋棄,無名也無姓,既然老天安排你於我的命運之中,就由我來為你取名——無戈。”男人笑了,用手逗弄著嬰孩肉乎乎的小臉蛋,“就叫無戈,好嗎?”

回應男人的是,嬰孩一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男人一下子笑了起來,任由嬰孩吮吸他的手指:“你一定餓壞了,我帶你回去,讓師傅收留你,這下子好了,我也終於有一個師弟了。”

男人在用仙露餵飽了嬰孩,將呼呼大睡的小孩安置在自己床上後走出了屋子。

“師傅……”男人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懇求。

“琴華,你可知道,這人既是你的緣,又是你的劫。”背對著男人的白髮人嘆道。

“徒兒只知,不能拋下他。”琴華低頭恭敬的說道。

“留下他,他必成為你日後的劫,如此你也要堅持嗎?”白髮人又問道。

“是緣,是劫,命中自有定數。”男人跪在了白髮人的身後,說道,“請師父,收留下這個孩子吧,我定於日後好好教導他,如父嚴慈,如兄關懷,如友引導。”

“倘若有一日,他成了遁入魔道之邪人,你可能忍下心來?”白髮人悠悠轉過了身,望著跟隨他多年的唯一徒兒。

“倘若有一日,他真的如師傅所言墜入魔道,是我之過,教導不慎,引路不嚴,將他引致歧途。”琴華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定會大義滅親,不讓他為禍人間,我之過,我之罪,弟子琴華甘願獨守千年九霄峰,以贖今日之罪孽。”

“即使如此,也要認他為你師弟?”

“是。”

那堅定不移的聲音,那始終堅持的眼神,白髮人臉上的淡淡惋惜與心疼,一次又一次,不斷的出現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