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輾轉思量的喜樂,沉著聲,遲遲答不上一句話來。

心思敏銳的廟爺爺,在看了她為難的愁容一會後,試探性地問。

“你另有心上人?”難道是這個小妮子開竅了?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也不是……”

“你想拒絕這門親事嗎?”看出了她八成心思的廟爺爺,明白地瞄著她那雙充滿不願的雙眼。

喜樂揚首看向他,“我還不想嫁。”

已經不是遭到她第一次拒絕的廟爺爺,才想不為難她時,卻發現站在她身旁的嘲風,呆愣愣地倚在案旁低垂著頭,一手緊按著自己的胸口,臉上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嘲風,你怎麼了?”頭一回見這隻樂天的獸出現這種破天荒的表情,廟爺爺忍不住繞彎了一雙白眉。

苦苦思索的嘲風皺箸眉,“我覺得不太舒服。”

“你病了?”喜樂懷疑地看向他那張有些異於平常的臉。

他也說不上來,“好像不是……”

“餓壞了嗎?”她關心地一手憮著他的額,試著把他糾結的眉心給疏散開來。

“我……”嘲風欲言又止,張開了嘴,不一會又合上它。

廟爺爺的雙眼閃了閃,“既然還不想嫁,那爺爺就把你多留在身邊幾年,改明兒個我就去把這門親事回了。”

“嗯。”喜樂如獲特赦地吐了一口氣,怕餓壞嘲風的她,挽起槽,於朝內堂走去。“天晚了,今天我要到一些黃米,我去把它煮了當晚飯。”

在她走至內堂時,靜立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嘲風,一徑地看著自己的胸口,不知該怎麼領受這份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思前想後,拆解不開。他的腦際空藹藹的,心底沉甸甸的,被遺棄的感覺纏住他不放。一想到喜樂往後將會出閣嫁人,這份驅之不散的惶惑感,像道突然出現在天邊的黑雲,一下子把他晴朗的穹蒼給遮住了,他恍恍惚惚地察覺到,他是一棵由喜樂親手種出來的樹苗,他能逐漸成長茁壯,是因有喜樂呵護,一旦喜樂覺得新鮮感過了,或是不再想看顧他時,他也將隨手被扔棄。

“胸口是不是覺得悶悶的?”坐在地上的廟爺爺,在他的眉心即將打結成拆不開的死結時,好笑地看著他的表情。

詫異的嘲風猛然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

“人間對你來說,還是個陌生的世界,有許多人與人之間的劇情,都是你還陌生的,等你在人間待久了,你就會慢慢適應了。”在他乖順地坐過來時,廟爺爺側著頭看著他臉上的懵懂。

“廟爺爺。”嘲風交握著十指,問得很猶豫,“人間的人,是不是會變?”

他的眼中泛著失望,“每個人都一定會變嗎?”

“你很怕改變?”廟爺爺拉開他緊緊糾握的十指,安撫地以大掌握住他的手。

“我想維持現狀。”像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他們三人安穩和協地一塊過著日子,沒有外物來打擾他們,沒有突如其來的分離,更沒有像他獨自蹲踞在槽上時的孤寂。

“改變並不是一件壞事。”廟爺爺笑笑地拉著他更坐近一點,一手攬著他的肩,“就像你,現在或許有許多事你都還不明白,但總有天你會看清人間,你也會長大,這世上沒有什麼是能永遠不變的。”

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像一把把黃土灑落他的心頭,一點一滴地將他的小小希望給掩埋。

他是想過,他會有成長的一天,但他卻不知成長即意味著改一直以來,他已習慣了蹲踞在原地守護著相同不變的景物,來了人間後,他在不知不覺間,也為自己劃了份領域,在下意識裡他所接觸到的人事物,當成他保有的一部分去看顧著,現在的他尚未學會什麼是改變和分離,也還沒準備好要去接受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