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白坐在床邊不斷地懇求,捧著她形同枯槁的胳膊手一遍遍親吻,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臉頰,重重地砸在她溫熱的面板上,暈開一朵朵鹹澀的淚花。

&ldo;心言…&rdo;

沒有反應,當她是空氣。

事實上,江心言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口乾到嘴唇發裂,嗓子灼痛,連眨眼都覺得費力,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想就這樣死過去,既不用忍受自己時不時的心軟,也不用承受這些令她難以釋懷的事。

曾經自信陽光的她,這一刻無比懦弱。

好想回家,即使橫渡大洋的那個東方國度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ldo;放我走。&rdo;

&ldo;別,心言……&rdo;

&ldo;那就讓我死在這裡吧。&rdo;

伊莉莎白愣住了,紅腫的雙眼微微低垂,淚珠掛在她纖長卷翹的睫毛上,伴隨著身體的抽搐而輕輕顫抖,灰藍色的瞳孔裡放大了瀰漫著悲傷的絕望,她握緊愛人的手,力道大得彷彿要捏碎那脆弱的骨頭。

平生最恨威脅,但是這次,她不得不妥協。

&ldo;好……&rdo;她鬆開手,勾起唇角自嘲的笑,&ldo;我放你走,讓你回家。&rdo;

&ldo;騙子。&rdo;

&ldo;我不騙人,只要你別再折騰自己。&rdo;偏過頭,捏了捏鼻樑,心口窒息的疼痛讓她必須不斷地深呼吸。

&ldo;你會孤獨一生。&rdo;

&ldo;是啊,我會用一生的孤獨來贖罪……&rdo;含淚笑著點頭,咬破了下嘴唇,舌尖嘗到一點血腥味。

自己這是活該,不對麼?

船隊起航那天,是五月十九日。

這一天,屬於伊莉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她破天荒地沒有去格林威治宮紀念母親,也來不及兌現給小玫瑰過生日的承諾。

她站在海岸邊,任由鹹濕的海風吹亂額前的碎發,那一縷熱烈耀眼的紅髮飄揚紛飛,不時遮擋住她遠眺的視線,當最後一艘船的船帆逐漸消失在海平面上,意味著,她眼睜睜看著愛人離自己而去……

沒有告別,沒有多餘的話語,甚至連她來送行,都是偷偷摸摸的。

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上空空如也,視野盡頭是與天相融的顏色,如她的眼睛,灰濛濛的藍,冰冷而幽深的表面下潛藏著洶湧的暗流。

心裡空落落的,小玫瑰走了……

被她親自送走的,那種滋味就好像生生剜掉心上的一塊肉,身體被噴湧的鮮血浸泡著,充滿苦澀的腥味,而卻連捂住傷口的力氣都沒有。

微涼的海風吹乾了臉頰,又被重新鋪上新鮮滾燙的液體,伊莉莎白像尊雕塑一樣站在岸邊,獨自垂淚,背影那麼孤寂淒涼,沒有了高傲與強硬,僅剩滿腔脆弱。

&ldo;陛下。&rdo;

一直跟著她的沃辛漢忍不住走出來,開啟手裡的斗篷,給她披上:&ldo;這裡風大,回去吧。&rdo;

&ldo;她走了。&rdo;

&ldo;嗯。&rdo;

默默地應聲,順著她的視線遠眺那片寬廣的海面,微微眯起眼。

耳畔只有風聲,和海鳥盤旋的鳴叫。

許久,伊莉莎白緩緩轉過身子,抬起胳膊,將那枚紋章戒指從右手摘下,戴在左手上。

&ldo;從今天開始,我嫁給了英格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