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調來最輕最易的案件一起偷竊案,當場被捉獲的盜竊者與失主卻都是明教教徒,張德便按照疏勒明教的俗法,定了將竊賊斬手之刑。量刑之後,又請聽審三老,三老都沒意見,張德便請明教長老監刑。

跟著再處理一起鬥毆案,這起鬥毆案卻是發生在一胡一漢之間,依唐律,化外之人同類相犯,則依本族俗法,若是異類相犯,則用唐律。張德先問明誰先動手,跟著驗明傷勢之輕重,確定罪責之所在,對先動手的明教教徒判打十鞭子,對打得對方傷勢較重的唐民打了二十竹板,仍然是量刑之後,問明聽審三長老沒意見,便請明教長老監鞭刑,請大昭寺高僧監笞刑。

這兩樁案件都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無甚難斷的,但因為張德不厭其煩地走程式,便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算理完。圍觀者見了心中都想:“這個法曹老爺,倒也公正,就是做事太慢。這樣簡單的案件也審理這麼久,要是再來幾樁複雜的,他還不得審到明年?”

不料接下來張德審案的速度卻快了起來,耳聽證詞,口中便下決斷,三老見他推斷明快,量刑公正,便都說沒什麼意見,只半個時辰時間,便將剩下的十幾樁案件全部敲定,然後才一起執刑,三長老都贊張法曹執法秉公,受罰者亦不敢有怨,圍觀者見他判得公正,竟然就有人將一些陳年舊案翻出來請他伸冤,張德亦不推辭,按照輕重緩急,一一排期審理。

張邁剛才雖然口中說不管這事,實際上卻不斷派人前往打聽,聽說了張德的審理過程後,拍著胸口道:“這下下疏勒可大定了!咱們可以全心對付胡沙加爾和瓦爾丹了。”

李臏道:“卻不知疏勒那邊又如何了?”

唐仁孝稟道:“據我們偵騎回報,昨日我們才撤到下疏勒,今日胡沙加爾就派人出城伐薪了,看來城中燃料缺乏,特使,我們要不要派人騷擾,叫他們沒法順利取薪進城?”

李臏問疏勒城中派出多少人伐薪,唐仁孝說幾百個人,李臏笑道:“疏勒城內有十幾萬人,在這天氣下幾百人出城伐薪,仍然得入不敷出,存不下柴火的。”

唐仁孝問:“若他們再加派人手呢?”

李臏道:“若是派出來的人多了,勢必魚龍混雜,那樣會對我們的計劃更加有利。”

這日黃昏,前線楊易派人傳來急報說:“今天早上,聖戰者已經抵達疏勒城下了!”

張邁微微一笑,說:“穆貝德私下要的那批糧草,可以給他了,還有馬呼蒙,差不多也該放他回去了。”

“這就是疏勒!”瓦爾丹望著,心情有些激動!保住了這座城市,就是保住了博格拉汗的大本營,打通了這條道路,就是打通了進入漢地的傳教之道!這座城市對他來說意味著很多,很多。

胡沙加爾在秘密議和成功之前,並不知道庫巴聖戰者這次來了這麼多人,八千多人的聖戰者忽然開抵城下,他不免有些疑忌,卻還是派了大將莫蘭特出城迎接,瓦爾丹就要領兵進城,莫蘭特卻請他自己先進城,兵馬暫駐城外。

“你這是什麼意思?”瓦爾丹本來滿心的興奮,這時卻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

“這是胡沙加爾將軍的意思,還請講經人見諒。”

瓦爾丹雖然大是不悅,心想之前那個假霍蘭對自己露出諸多的不信任,那也就算了,可沒想到現在你這個真胡沙加爾也是這種態度,歐馬爾在旁邊嘟噥了一句:“這兩年博格拉汗的大業進展遲緩,就都是叫這些人給拖了後腿!”

然而胡沙加爾是主,瓦爾丹是客,既然胡沙加爾這麼決定,瓦爾丹也沒辦法,只好先帶了歐馬爾先行入城。

阿西爾奉命在城外留守,他探知唐軍大部隊已撤往下疏勒,下疏勒在疏勒的北面,因此阿西爾便將軍營安在疏勒城西北,有替胡沙加爾分擔壓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