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巴蜀內部昇平,百姓豐衣足食之餘,文化也極為鼎盛,蜀地自唐末以來便為華夏文脈之聚處,轉至北宋又成華夏文脈之出處,其文采蘊藉處極盡柔美精緻,與此時西北天策軍的粗野雄曠正是兩個極端。

王處回挑選這兩份主禮,既是選擇了巴蜀最拿得出手的禮品,同時也有標榜自家風流文明之意。

當趙季良與王處回正為出使涼州之事而忙碌時,太原城內,一個叫郭威的青年軍官正皺著眉頭,踏雪走入家門。

“爹!”

門內跑出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興沖沖地拉著郭威的手入內。郭威見到了這個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父子兩人甚顯親密,只是兩人年齡相去不大,雖以父子相稱,看起來卻像長兄幼弟,相攜走進屋內。

這並不算一個很寬裕的家,屋子已經是賃來的老屋,雖然入冬前剛剛修葺過,但牆角卻還是藏著不少破損的地方,一個臉色微帶蒼白的美貌婦人從後堂走了出來,半帶著埋怨道:“你們都指揮使太也沒人情味,現在又沒仗打,大過年的也不放人。若不是榮兒在跟前,這個年我都不曉得該怎麼過。”

郭威喝道:“婦道人家,懂什麼!”看看美貌婦人連連咳嗽,又改了口,說:“莫多說了,都指揮使不留別人,獨留我,那是對我的看重。”扶住了婦人給她摩挲背脊,道:“這病怎麼好像又重了,藥可有依時喝?”

說著望向少年,少年道:“有的,我有看著姑姑服下。”

這婦人與郭威顯然是夫婦,少年喚郭威為父,卻喚婦人為姑,原來他並非郭威的親生兒子,本姓柴,這婦人柴氏乃是他的姑母,因柴家中落前來投靠,郭威這邊的環境也不算很好,可卻憐他愛他,又因自己無所出,便養為螟蛉。不過少年與姑母叫慣了,便也沒有改口稱娘。

郭威嘆了一口氣,道:“你的身子這般樣子,叫我如何放心去……唉!”隨手將一個包裹放在桌上,婦人聽金銀著桌的聲音有異,從丈夫手中接過包裹開啟一看,裡頭白閃閃、金燦燦的都是金銀!

她大吃一驚:“你哪裡得來這許多錢財?”

郭威道:“你莫驚駭,我豈會取不乾淨的金銀回家?這是都指揮使賞賜的。”

柴氏卻更加擔心了:“這……現在又沒打仗,你又沒立什麼大功,他為什麼要賞賜你這麼多財物?”忽然將包裹包好,道:“快退回去,這錢我們不要。”

郭威失笑道:“你這是做什麼!都指揮使賞賜出手了的東西,哪裡有收回的道理。我便要去還,也沒處還去。”

柴氏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都指揮使給你這樣豐厚的賞賜,只怕是……只怕是……定然是有極危險的事情要你去辦。”

郭威笑道:“你莫多心,危險倒並不危險,只是路途遙遠,且多艱難,來回多有耽擱,不知何時能夠回來,這筆錢,是給我的安家費。”

柴氏將信將疑:“真的如此?”

郭威道:“事到如今,我騙你作甚?”頓了頓道:“只是你這身子……讓我如何有心情外出遠行。”

柴氏甚識大體,沉吟半晌,道:“若真的沒有危險,那也不能隨意推卻,我這病也就是這樣,好不起來,也壞不下去。你呢,熬了多久,總算得到都指揮使的賞識,機會難得,豈可因為我這點小病就放棄?好男兒志在四方!留戀妻兒的人,能成什麼大事?”

郭威仍然有些難以下決心,柴氏道:“你就放心去吧。反正這兩年都是榮兒幫著我料理家務,你就算不出徵時,不常常十天半月都呆在軍營不回來的麼?我就當你這次去的時日長一些,也沒什麼。”

郭威見妻子如此鼓勵,這才道:“好吧,那我就去一趟,你可得好好將養身子。”

柴氏微笑道:“不待你說。”呼喚那